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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司徒玉答道:「我師傅一再向『毒指神君』俞一飛力勸,與『羅浮派』設法棄嫌修好,兩罷干戈,俞一飛執意不從,並於兩派所約定的決鬥期前,突然失蹤。」

  蕭弄玉「咦」了一聲,愕然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司徒玉冷笑說道:「這不是什麼道理?這是『毒指神君』俞一飛的花樣!他於決鬥期前失蹤,等於把一切重任,都交給副掌門人擔負,不怕我師傅不為此竭盡全力。因此,俞一飛並暗入『羅浮』,火焚『冷香宮』,殺死三名『羅浮派』重要人物,使雙方仇怨更深,無法化解。」

  蕭弄玉叫道:「哎呀!這一招著實夠毒夠狠,俞一飛是要利用你師傅的曠世功力,把『羅浮派』徹底消滅。」

  司徒玉苦笑說道:「我師傅真被俞一飛這招殺手,傷透腦筋,總算他老人家胸襟超邁,藝業高明,終於把難關度過。」

  蕭弄玉笑道:「玉弟請講,我要學學高招,倒看梁老前輩,對於這種輕不得,重不得,硬不得,軟不得的四大難關,究是如何度法?」

  司徒玉劍眉雙挑,朗聲說道:「約期既屆,兩陣對圓,我師傅點到為止地,先行連敗『羅浮派』十七高手,然後表現了三種絕世神功,使『羅浮派』知道絕無可勝之機,再得向『冷雪仙姑』萬古寒軟語相商,願意替她重修被焚毀的『冷香宮』……」

  蕭弄玉聽得好生贊佩地接口歎道:「梁老前輩真夠聰明!但宮殿好修,人命難償,對於被俞一飛行兇殺死的三名『羅浮派』重要人物一節,卻又如何交代?」

  司徒玉應聲說道:「我師傅說是人死難以複生,自己對此,萬分遺憾,除向『冷雪仙姑』萬古寒敬申歉意之外,並願把适才所表現的三樁絕世神功,不傳『勾漏,只傳『羅浮』,從此作為『羅浮派』鎮派絕藝。」

  蕭弄玉歎道:「千人容易死,一藝太難求!我猜『冷雪仙姑』萬古寒大概對於梁老前輩如此委曲求全的優厚條件,是可以接受的了。」

  司徒玉點頭說道:「一場干戈,化為玉帛,我師傅認為對『勾漏派』業已仁至義盡,有所報答,遂于集合派中人物,諄諄開導訓教一番以後,也自飄然遠舉,歸隱『黃山』。但此事外人知者甚少,故而『無塵師太』於『北天山萬梅石屋』之外,見有『勾漏派』的『五煞十三雄』,便以為我師傅真是殺害孟仙子堂上雙親,並想對孟仙子施暴的無恥兇手。」

  蕭弄玉想了一想,目閃奇光,揚眉叫道:「玉弟,我知道假冒你師傅名號的無恥凶徒,他是誰了。」

  司徒玉大為驚喜地,抓住蕭弄玉的一隻柔荑玉手,瞠目凝視他,急急問道:「是誰?姐姐快說!」

  蕭弄玉得意答道:「是毒指神君俞一飛。」

  司徒玉聞言之下,頗為失望,廢然歎道:「不對。」

  蕭弄玉不服氣地,軒眉問道:「你怎麼知道不對?」

  司徒玉苦笑答道:「我以前也曾有過與玉姐同樣猜想,但據我師傅說是『毒指神君』俞一飛早在『北天山』慘案發生之前,便為仇家所殺,墳墓築于『勾漏山青松谷』口,『勾漏山』也從此煙消雲散。」

  蕭弄玉聽他這樣一加解釋,自然無言,但目光轉處,又向司徒玉問道:「玉弟,你上次向我說是你師傅自從『天池棋會』後,便中毒風癱,不能行動。」

  司徒玉點頭答道:「當然如此,我之所以要找尋『神州四逸』,便是想請求他們代向『柔情仙子』孟冰心前,證明此事。」

  蕭弄玉道:「既然梁老前輩當時中毒癱瘓,未離黃山,你卻怎會對『北天山』慘案經過,知道得那般清楚?」

  司徒玉失笑說道:「玉姐倒真像是問卷老手,精于找人漏洞,這樁慘案經過,不僅我起初不知,連我師傅也不知情,是『柔情仙子』孟冰心修復走火入魔之體,在『南荒死谷』中,怒傳『鳳釵令』數說罪狀,尋找師傅及『五煞十三雄』等所有『勾漏派』人物,欲報前仇,才張揚江湖,使天下武林,改變了尊敬我師傅的觀念,反而把他老人家鄙視得半文不值。」

  蕭弄玉連連搖頭。

  司徒玉不悅問道:「玉姐搖頭則甚?不相信我的話麼?」

  蕭弄玉笑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話,是覺得你這副擔子,挑得太重,縱然吃盡千辛萬苦,也未必能……」

  司徒玉接口問道:「玉姐是認為『神州四逸』不肯為我師傅證明?」

  蕭弄玉道:「他們縱肯證明,也還不夠,必須緝獲了昔日真凶,方能向整個武林有所交代,將『海岳游仙』梁天奇七字,洗刷得清清白白。」

  司徒玉驀然想起了一事,向蕭弄玉問道:「玉姐,我有樁大疑問,悶在心頭已久,今天想要問你。」

  蕭弄玉失笑說道:「悶在心中,有多難過,你既想問我,怎不問呢?」

  司徒玉把一隻俊目,盯在蕭弄玉的絕世嬌容,含笑叫道:「玉姐,你可能會感覺意外,因為我想問你已久的話兒,是關於一闕宋詞人張叔夏的詠梅『疏影」。」

  蕭弄玉「哦」了一聲,微笑說道:「是不是那首『黃昏片月,似遍地碎陰,還更清絕,……怎會對玉弟構成這麼莫大疑問?」

  司徒玉道:「玉姐有所不知,其中又有巧合。」

  蕭弄玉嫣然笑道:「甚麼巧合?玉弟說給我聽。」

  司徒玉緩緩說道:「我師傅曾叫我把這首張叔夏的詠梅『疏影』,牢記心口,說是這首詞兒,會對他老人家洗刷之事,大有幫助。」

  蕭弄玉聞言以後,立即閉目沉思。

  司徒玉不知她想些什麼,也不敢加以打擾。

  約莫過了半盞熱茶時分,蕭弄玉妙目張處,神光朗朗地,看著司徒玉微笑問道:「玉弟,你對於你師傅『海岳游仙』梁老前輩的如此說法之意,能領會麼?」

  司徒玉搖頭苦笑答道:「三隻蛤蟆跳井。」

  蕭弄玉愕然問道:「此話怎講?」

  司徒玉苦著臉兒答道:「就是『不懂』,『不懂』,再來個『不懂』。」

  蕭弄玉微微卟赫一笑,揚眉叫道:「玉弟,你不懂,我倒懂呢!」

  司徒玉大喜,向蕭弄玉了作一揖,含笑說道:「玉姐請啟我愚蒙,多多指教。」

  蕭弄玉笑道:「我在替你師傅解釋語中含意之前,先要講樁故事。」

  司徒玉道:「玉姐請講,小弟洗耳恭聽。」

  蕭弄玉咳嗷一聲,緩緩說道:「約莫在三十餘年以前,有雙武林情侶,男的風神如玉,女的體態如仙,兩人於一片梅林之內,依依不捨,惜別傷離……」

  司徒玉接口問道:「他們為何離別?」

  蕭弄玉道:「他們酷嗜武功,要分頭各覓明師,參究上系絕學。」

  司徒玉皺眉說道:「這故事與那首詞兒何……」

  「何關」的「關」字尚未出口,蕭弄玉便白他一眼,說道:「他們惜別傷離,情不自禁,女的便偎在男懷中,一面口內低吟這首張叔夏的詠梅『疏影』詞句。」

  司徒玉雖聽蕭弄玉業已說到這首詠梅「疏影」,卻尚猜不透相關之處何在?

  蕭弄玉又道:「此時一個星眸半闔,情意如癡,一個溫香入抱,心神若醉,倘若男的略一把持不住,有所挑逗,則女的必將半推半就,甘願委身,梅林之內,佈滿無邊春色……」

  說到此處,這位大方透頂,倜儻絕倫的「白衣龍女」,也不禁玉頰微酡,平添了幾分嫵媚。

  司徒玉看著心上人的這等絕代嬌容,如癡如醉,眼光發直。

  蕭弄玉佯嗔叱道:「玉弟,你……你看你這副樣兒……」

  司徒玉慌忙發話解嘲,向蕭弄玉問道:「玉姐,那兩位武林情侶,結果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

  蕭弄玉搖頭說道:「沒有,男的能以理性自持,勒馬懸崖,不曾做出有辱那林內萬樹梅花、高潔品格的穢褻之事。」

  司徒玉本是絕頂聰明人,驀然有所省悟地,「呀」了一聲,揚眉叫道:「我明白了,玉姐所講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不是外人,男的大概是我恩師『海岳游仙』梁天奇,女的大概就是『鳳釵令主柔情仙子』孟冰心。」

  蕭弄玉點頭笑道:「你總算不是條糊塗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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