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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程怡超目光一閃,收斂了胸中仇火,以一種不經意的神情,淡淡問道:「這位田姑娘,如今可在落魂崖……」

  話猶未了,査二明便搖手笑道:「程大俠,你弄錯了,『女喪門』田古麗雖然是我師妹,但在事業上,卻南北背道而馳,她如今身為『沂山三惡莊』的三莊主呢!」

  程怡超揚眉笑道:「這『落魂崖』總轄南七省綠林人物,應該消息靈通,怎麼查副總寨主,竟似不知『沂山三惡莊』之事?」

  查二明好似真無所悉,愕然問道:「三惡莊中出了什麼事兒?」

  程怡超笑道:「因為『鐵算秀才』吳鴻烈,以卑鄙詭計,害死『登樓酒客』淳于粲老前輩,遂激怒了一位武林大俠,孤劍拜莊,欲伸江湖正義,結果『三惡莊』化為灰燼,二惡『鐵算秀才』吳鴻烈,當場遭報身亡,大惡『追魂叟』宋明、三惡『女喪門』田古麗,則悄悄逃走,不知去向。」

  查二明大吃一驚,詫聲問道:「這位獨毀『三惡莊』,力斬吳鴻烈的武林大俠是誰?」

  程怡超指著司徒玉,狂笑答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位『玉龍劍客』司徒玉。」

  一句話兒,吸引得石邁崇、慕容琳、查二明等六道目,齊都盯在司徒玉的俊臉之上。

  但這來自三人的六道目光,卻蘊含著三種不同意味。

  石邁崇的那兩道目光之中,仿佛有點「奇」!他奇的是司徒玉號稱「玉龍劍客」,並能獨自把名震北道的「沂山三惡莊」加以摧毀。

  慕容琳的那兩道目光之中,仿佛有點「愛」!他本就對司徒玉的絕世風神,好生心儀,适才又目睹他接受石邁崇敬酒時所現功力,如今再聞得相當驚人的英雄事蹟,不禁更添愛意。

  查二明的那兩道目光之中,仿佛有點「恨」!因為他與「鐵算秀才」吳鴻烈頗有交情,聽得吳鴻烈死在司徒玉手內,師妹「女喪門」田古麗也基業被毀,無家可歸,自然相當懷恨。

  他們三人中,石邁崇首先發話,向司徒玉看了兩眼,怪笑說道:「原來司徒玉的美號,是叫『玉龍劍客』。」

  司徒玉因自己奔走江湖,最主要的,便是為恩師洗刷沉冤,故而不願輕易透露來歷,才好往下面探相一切。

  如今,程怡超說出自己受贈于蕭弄玉的「玉龍劍客」外號,立即引得石邁崇起疑發問,卻應怎樣……

  他正在尋思怎樣推脫,才可避免洩漏門戶之際,程怡超業已笑道:「風神如玉,身手如龍,我這位司徒兄,還不配稱為『玉龍劍客』麼?」

  石邁崇道:「适才程大俠是說司徒老弟,單人孤劍,獨自毀去『三惡莊』,並把『鐵算秀才』吳鴻烈劈在劍下?」

  司徒玉淡然說道:「這是小事,不值得如何誇耀。」

  石邁崇怪笑說道:「在北六省的綠林道中,『沂山三惡』也算是響噹噹字型大小的人物了,司徒老弟功力如此高明,你所用的劍兒,定然也非凡物,可否取將出來,讓石邁崇瞻仰?」

  司徒玉早就猜出這位「財煞」,會從「玉龍劍客」的外號之上,懷疑自己是「海岳游仙」梁天奇的弟子,身邊帶有恩師昔年威震群魔的「玉龍軟劍」。

  故而聞言之下,立即伸手入懷,取出一柄古色爛銀的鋒利匕首,遞向石邁崇,微笑說道:「石財神,我這柄慣用匕首,似非凡物,惜尚不知其質料來歷,尚請石財神不吝見教。」

  石邁崇接過一看,揚眉說道:「這把匕首是用『寒犀』銳角磨制,亳無五金雜質,不單極為鋒利,並可避毒,著實相當名貴,司徒老弟是從何處獲得?」

  一面說話,一面頗為大方地,把那柄「寒犀匕」,交還司徒玉,毫未起甚掠奪之念。

  司徒玉這柄匕首,雖系新近獲得,未悉來歷妙用,如今聽得石邁崇一加解說,倒也頗為高興地,揚眉笑道:「在下有事南荒,於『金錢毒瘴』驟起之下,救了一位老獵人的性命,那老獵人遂以此匕首相贈,再三推辭不脫,只好收下。」

  石邁崇好生讚歎說道:「老弟福緣真好,這等罕世之物,可遇難求,我敢說除了前占神物『七寶刀』、『魚腸劍』,在當代武林中,只有『海岳游仙』梁天奇的『玉龍軟劍』,和『柔情仙子』孟冰心的『寒月昆吾刀』,方能勝過你這柄『寒犀匕首』了。」

  這時,「冷血郎君」查二明目中仇火突盛,看著司徒玉冷然問道:「如此說來,司徒朋友光降『落魂崖』之舉,是要追殺我師妹『女喪門』田古麗了?」

  司徒玉笑道:「追殺二字,太以刺耳難聽,我和『女喪門』田古麗無怨無仇,倒是這位『陰陽寶扇鐵書生』程大俠放她不過。」

  查二明雙眉一挑,目注程怡超道:「程大俠,你是為了何事?放不過我師妹田古麗呢?」

  程怡超目中淚光忽現,應聲答道:「我嫡親胞兄,被田古麗活活害死。」

  司徒玉滿面神光,一旁叫道:「査副總寨主,你與『女喪門』田古麗,不過是師兄妹,适才尚且為了她被人追殺之事向我們有所質問,難道程大俠為了嫡親胞兄血仇,就不應該一盡為弟之道麼?」

  他這幾句話兒,倒也相當厲害,把位伶牙利齒的「冷血郎君」查二明,問得無言可對,尷尬已極。

  慕容琳看不過意,向司徒玉嬌笑一聲,揚眉問道:「司徒兄,『女喪門』田古麗並未前來『落魂崖』,我們可不知道『沂山三惡莊』之事。」

  司徒玉道:「是真的麼?」

  慕容琳柳眉一挑,正色叫道:「司徒兄,慕容琳身為南七省綠林道的總瓢把子,不會信口開河,虛言搪塞,我只要敢於收留『女喪門』田古麗,便會負起責任,替她擔當一切。」

  司徒玉含笑說道:「慕容總寨主這樣說法,是否即使田古麗來投,你也不加收留的了?」

  慕容琳嫣然笑道:「我是南七綠林之尊,她是北六省黑道人物,大概不至於前來投我?」

  程怡超一旁問道:「萬一田古麗來呢?」

  慕容琳笑了一笑,應聲答道:「那要看我當時的心情而定,反正我已知道田古麗與程大俠有殺兄之仇,只要一予收容,程大俠便把所有仇恨,向我慕容琳清算便了。」

  程怡超覺得慕容琳答話頗有分寸,遂點頭笑道:「既然慕容總寨主這樣說法,程怡超與司徒玉就此告辭。」

  慕容琳此時雖無與他們敵對之意,但因心醉于司徒玉的絕世英姿,頗想留他多在大寨中,盤桓些時,遂向司徒玉瞟了一眼,嬌笑說道:「撇開『女喪門』田古麗的那段間接過節不談,彼此總算武林一脈,難道程大俠與司徒兄,就如此看不起慕容琳,不容我略盡地主之誼麼?」

  程怡超聽得這位「九毒蜂王」,把自己叫做「程大俠」,把司徒玉稱為「司徒兄」,已心中有數地,揚眉笑道:「慕容總寨主打算盡些什麼地主之誼?」

  慕容琳剛要答話,忽然這八角亭外,有人發出一聲厲吼說道:「就是請你這妄自倡狂的司徒小賊,吃我三塊敬肉,一杯敬酒。」

  慕容琳勃然變色,目注亭外,厲聲叱道:「盧豹,你有幾個腦袋,竟敢在貴客之前,如此放肆?」

  她語音方落,便有個雄糾糾的魁梧壯漢,大踏步走進亭來,向慕容琳恭身稟道:「啟稟總寨主,盧豹的三叔父『鐵臂飛龍』盧嗚,死在司徒玉的手下,盧豹誓複深仇,敬乞總賽主加以恩准。」

  慕容琳想不到會生出這種枝節,遂目注司徒玉含笑問道:「司徒兄,果有這件事麼?」

  司徒玉點頭答道:「此事就發生於『沂山三惡莊』中,當時『鐵臂飛龍』盧嗚,在『三惡莊』中作客,逞強出頭,被我出手略重,一掌震死。」

  慕容琳柳眉微蹙,向盧豹問道:「盧豹,杓水不擬滄海,拳石何當泰山,你……」

  話猶未了,盧豹便厲聲叫道:「總寨主,屬下自知藝不如人,但為了叔父之仇,縱拚百死,也要敬他三塊血肉,一杯血酒。」

  慕容琳正待說話,司徒玉已自笑道:「慕容總寨主不必相攔,司徒玉昔日既傷盧嗚,今日便接受盧頭領的酒肉之敬也好,但請盧頭領,把人身血肉,換成桌上嘉肴,否則,我卻沒有那好胃口。」

  原來,盧豹自知叔父「鐵臂飛龍」盧嗚,尚且死在司徒玉的手下,憑自己武功修為,要想報仇,無非螳臂擋車,自取殞滅。

  但動手報仇,雖然無望,卻可利用敬酒敬肉的手段,來向司徒玉挑戰,對方倘願顧全體面,不甘示弱地點頭接受,自己便大有希望。

  這種手段,也要相當犧牲,必須先在自己身上,割肉代肴,瀝血為酒,才許向對方用惡毒方式相敬。

  誰知司徒玉藝高膽大,不僅接受此舉,並要盧豹把人身血肉,換成席上嘉肴。

  盧豹聞言,自然狂喜,慕容琳也趁勢點了點頭,靜看司徒玉如何應付?

  這時,恰好侍宴嘍羅,端了一盤熱騰騰的「東坡肉」,從亭外走來。

  盧豹從懷中取一柄解腕尖刀,在盤中挑起一塊肉來,向司徒玉獰笑叫道:「司徒玉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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