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大情俠 | 上頁 下頁


  吳鴻烈執壺起立,堆著滿面笑容親為司徒玉斟酒。

  司徒玉猜出他可能會先考較自己功力,遂也站起身形,雙手擎杯承接。

  果然,酒尚未出壺,先有一片無形暗勁,威猛下壓。

  司徒玉微微一笑,撒回左掌,由雙手擎杯,改成了單手擎杯。

  接受對方斟酒之舉,本以雙手擎杯比較恭敬,但如今「鐵算秀才」吳鴻烈,既蓄暗勁,存心較功,則司徒玉便不願用雙手擎杯,敵他單臂持壺,避免有所取巧。

  吳鴻烈相當識趣,在把第一杯酒兒,徐徐斟滿,見並未能以無形勁將司徒玉擎杯的左腕壓得顫動分毫之後,便知對方的內力真氣,勝於自己。

  於是第二杯酒,及第三杯酒,他便不再出什麼花樣,改為滿面春風地,含笑相敬。

  司徒玉左掌又伸,也自改成雙手敬杯,不肯在斷殺之前,先失江湖禮數。

  三杯酒罷,身為「沂山三惡」之首的「追魂叟」宋明,目注司徒玉,含笑問道:「司徒朋友,你剛才要借我吳二弟的項上人頭之言,是真意,還是戲語?」

  司徒玉神采飛揚地微然笑道:「在下遠來相求一片真誠,那有戲語之理?」

  宋明臉色一寒,沉聲叫道:「司徒玉,彼此風萍未識,無冤無仇,卻為何到我莊中,狂妄尋釁?你替我先報個宗派來歷?」

  司徒玉搖頭說道:「在下的宗派來歷,暫時不願告人,但要向吳二當家,求借人頭的原因,卻不妨當眾一道。」

  「女喪門」田古麗不便老不開口,遂揚眉叫道:「你說,我要聽你的理由。」

  司徒玉笑道:「我的理由簡單得很,就是想暫借吳二當家的項上人頭,到『登樓酒客』淳于粲前輩的墳前一祭。」

  吳鴻烈「哦」了一聲,冷笑說道:「原來你是想替邢淳於粲老鬼復仇!」

  司徒玉點頭答道:「不錯!」

  宋明眉頭微蹙,一旁說道:「你與淳於粲是親是友?」

  司徒玉岸然答道:「非友非親。」

  田古麗心中一寬,眼波流媚地,格格嬌笑說:「既然非親,你又何必生事?難道竟不知『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司徒玉一雙俊目之中,神光凜凜地,朗聲說道:「武林人物,於互相動手過招之時,彼此間均難免有所傷損,倘若睚眥必報,動輒尋仇,則江湖中豈不血腥氣味太重……」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電掃全廳,繼續又道:「但淳于前輩的目前遭難,其中卻蘊有冤情,司徒玉身為俠義之徒,遂不得不特來『沂山』,向吳二當家,要點公道。」

  吳鴻烈臉色微變,目閃凶光,凝注在司徒玉臉上緩緩問道:「淳於粲冤情何在?你又想向我要些什麼公道?」

  司徒玉厲聲問道:「淳于粲老人家是怎樣身死?」

  田古麗媚笑答道:「那老兒徒負虛名,獨闖『沂山』,結果卻死在我吳二哥那支『鐵算盤』的『三搖三擺,白子齊飛』之下。」

  吳鴻烈見田古麗心中竟將自己最拿手的詭異招術洩漏,不禁向她看了一眼。

  田古麗似發現自己失言,玉頰微紅,低頭不語。司徒玉搖頭叫道:「田三當家,你語不由衷,淳于前輩並非死于吳二當家的『鐵算盤』下!」

  田古麗愕然把頭,目注司徒玉道:「江湖中誰不知道此事,你怎麼獨持異論?」

  司徒玉冷笑一聲,揚眉說道:「我認為淳于前輩的『登樓酒客』之號,才是他致命因由!」

  「鐵算秀才」吳鴻烈因自己所作安排,極為機密,除了「追魂叟」宋明,和「女喪門」田古麗外,別人絕無曉知,故而聽了司徒玉之言,心中更驚,雙眉緊蹙,冷然問道:「司徒朋友此話怎講?」

  司徒玉俊目之中,神光電射地朗聲說道:「由『泰安』至此的一路之間,新開了三十餘家酒樓,家家都有足令阮籍聞香下馬,甘願醉死便埋的罕世醇香美酒,於是淳于前輩逢樓必登,每飲必醉,到了『沂山三惡莊』時,縱然蓋世英雄,也難禁酒力,才……」

  吳鴻烈聽到此處拍案叫道:「司徒玉,你難道以為是我故設此計?」

  司徒玉道:「我沒有真憑實椐,不敢如此說法,但那三十幾處新開酒樓,于淳于前輩死後,卻全數紛紛關閉,總是事實。」

  吳鴻烈雖被司徒玉道破秘密,但當著眾人,怎肯承認,遂冷笑連聲,目閃厲芒叫道:「司徒朋友,常言道『拿賊要拿贓,捉姦要捉雙』,你既無真憑實據,僅仗幾句空言,難道就想……」

  司徒玉突然縱聲狂笑,一種逼人英氣,也在眉宇間和笑聲中閃射而出。

  這份旁若無人的俠骨英姿,著實把位「女喪門」田古麗看得芳心傾倒,揚眉問道:「司徒兄,你笑些什麼?」

  「鐵算秀才」吳鴻烈見雙方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即將動武地步,田古麗卻仍把對方稱作「司徒兄」,不禁心中怙掇,又向這位生性淫蕩的風流盟妹瞪了一眼。

  但司徒玉並未對田古麗擺出什麼好看臉色,仍然傲氣逼人,朗聲答道:「我笑的是吳二當家欺人太甚,縱有真憑實據,又便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要仗著彼此的一身藝業,分個強存弱亡。」

  吳鴻烈冷笑說道:「你好象很驕傲,自以為很了不起?」

  司徒玉搖頭答道:「我沒有自以為了不起,便也沒把這『沂山三惡莊』當作什麼了不起的虎穴龍潭!」

  席上坐的「莫邪島飛龍寨」寨主、「鐵臂飛龍」盧嗚,一來因生性狂暴,二來自視頗高,三來又與吳鴻烈交情頗厚,遂忍不住地,獰笑插口叫道:「司徒朋友既然如此目中無人,我盧嗚倒想先領教領教你的一身藝業。」

  司徒玉早知空談無益,必將一戰,遂點頭笑道:「好,司徒玉單人孤劍,獨闖『沂山』,為的是會會北六省的綠林人物,盧寨主請。」

  話既答得乾脆,舉動更極爽快,一面說話,一面已離座起身,向廳外的院落走去。

  「追魂叟」宋明與「鐵算秀才」吳鴻烈,見狀心中微喜,因為武林中最忌之事,就是動手時,不知對方深淺。如今「鐵臂飛龍」盧嗚,既然先行叫陣,則正可一旁暗察司徒玉的武學路數,以及究竟有多高功力?

  「女喪門」田古麗也滿懷好奇,頗想看看這位俊美得罕見,但也狂傲得罕見的司徒玉,憑什麼竟敢硬闖「沂山」,獨對「三惡」。

  群豪紛紛起身,隨往院中之際,「鐵算秀才」吳鴻烈卻把「追魂叟」宋明的衣角輕輕拉了一下。

  宋明會意,落後兩步,向吳鴻烈低聲問道:「二弟有何打算?」

  吳鴻烈眉頭一皺,悄悄答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哥把你那支『追魂筆』,借給我放在身上,作個準備。」

  宋明點了點頭,撩起衣襟,解下一支精鋼所鑄,長僅尺七寸,筆頭卻巨約七寸,漆成紅色,筆桿粗若核桃,漆成愚黑的「追魂筆」來,向吳鴻烈遞去。

  原來這支「追魂筆」,是「追魂叟」宋明的成名兵刃,端的厲害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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