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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九幽地闕新主人」說到此處,本已在懸崖峭壁之間,提氣騰身,欲待走去,忽然又復停步向「乾坤三絕」說道:「我由於多次的意外變化,業已得到一項結論,就是從今日起,我向你們『乾坤五絕』,當面正式挑戰,並可自詡每一度遭逢,均將是我佔據上風,但到最後終結之時,卻會是你們得到勝利。」

  鍾離老人、諸葛逸、天癡道長等「乾坤三絕」,今日雖然於生死呼吸,驚心蕩魄以下,吃足了這位「九幽地闕新主人」的苦頭,但他們這等絕世高人,胸襟特別,反而因覺得對方所有安排,無不面面俱到,心中同自起了一種欽佩讚服之意!

  如今聽他自詡今後每度遭逢,均將佔據上風,卻又預料最後終結的勝利方面,屬於自己這邊,不由更覺其意難明,相互愕然對看一眼!

  「九幽地闕新主人」繼續笑道:「你們大概不容易明瞭我這種預測,從何而來?我是因為每一次所有安排,無不計算精確,縝密萬端,而每一次卻均在幾不可能的情狀以下,出了岔異!所以自知過分聰明,已遭造化之忌,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不許我稱心如願地盡服天下群雄,獨霸宇內!」

  話音說到此處,似乎感慨無窮地,吁了一口長氣,憤憤不平的搖頭說道:「但你們由於今天所見,應知我萬事早留退步,故而我再出江湖,與你們『乾坤三絕』爭勝的這番舉動,縱因遭受天忌,終於失敗,也不會埋沒我窮極萬妙,傲視古今的絕代才華!能人定勝天,我便人定勝天,即令真個人力難與天爭,雄心不遂,飲恨重泉,數十百年以後,亦必有人繼承我滿腹經綸,畢生心血,或禍或福,或正或邪,而為莽莽江湖,大放異彩!」

  說完,引吭狂嘯,嘯聲在高傲無比之中,隱鬱悲涼,身形也捷如鶴舉雲飛地,消失在懸崖峭壁,藤蔓苔蘚以內!

  鍾離老人眉頭深鎖,面帶重憂地,目送「九幽地闕新主人」身影,口中喃喃自語道:「可怕,可怕,這人確實可怕!在把我們弄得灰頭土臉,啼笑皆非之時,竟已替自己百年後事,預作安排?諸葛窮酸與天癡道長,你們平素除了武學以外,也頗自詡心機,試問誰能履安思危,想得這般遠法?」

  天癡道長心中何嘗不是極為欽服對方?呵呵笑道:「鍾離老兒不要說人,連那你那桿送給『閃電神乞』諸明,威能震懾整個武林的『風磨銅奪魂寶旗』,也已到了人家手內!總之,未來不談,目前『乾坤五絕』,卻已大栽觔斗,亟待設法找場,你那幾根手指,有無妨礙?上官小鬼的內傷,彷彿甚重?恐怕還得費上一番手腳!」

  鍾離老人看了自己皮肉擦破的左手一眼,微笑說道:「這雖然僅屬皮肉輕傷,但確是對我極好的,足以啟人猛省的一記當頭棒擊!今日之事的原原本本,我太已模糊,以致受了半天啞巴氣,吃了半天啞巴虧,連一句話也還不出口!上官小鬼懸崖失足,既驚且急,真氣未曾調勻之上,又挨了那幾塊墜石,不僅臟腑受震,奇經八脈之間,均可能因岔氣受損?不過我們三人輪流出力,最多兩對周時,也足以使他復原,且找塊清淨所在,一面替小鬼療傷,一面談談此事的前因後果!」

  諸葛逸及天癡道長,聽鍾離老人這等說法,遂一齊折回原路,下得絕峰,另外覓了一座天然石洞,三人各運絕世神功,替上官靈療治傷勢,補益真元,並把進入中原以後的所遇所經,向鍾離老人,詳行敘述。

  鍾離老人一語不發,傾耳聆神地聽完以後,略一沉思,向諸葛逸、天癡道長問道:「你們在天台山吟風嶂弄月坪旁,只看到『北劍』墓碑,可曾親見蒲琨老兒遺骨?」

  諸葛逸被鍾離老人間得愕然答道:「我們雖然未曾開墓目睹蒲琨老兒遺骨,但卻曾親見醉和尚留書,墓碑字跡,也分明是他以獨門『羅漢勁』所鐫,並激動得毀去我天台草廬,難道此事還有什麼可疑之處?」說完,並將「東僧」醉頭陀在天台山刻竹所書,「乾坤生變,五絕折翼,北劍分屍,東僧太氣!竹屋數間,代為毀棄,南筆歸來,九幽聚議!」之語,重複背誦一遍。

  鍾離老人聽完說道:「我方才聽那『九幽地闕新主人』口中連稱『乾坤五絕』多次,最後又感嘆他過分聰明,遭天所忌,屢屢在極度意外以下,功敗垂成,故而生疑,蒲琨老兒或許也像我們今日一般死裏逃生,未必定遭劫數?至於『東僧』天台留字,因醉和尚向來性情率直,不太富於心機,加上對手忒已刁鑽,並可能是受人愚弄,致生幻覺!」

  諸葛逸、天癡道長想起「九幽地闕新主人」,迭稱「乾坤五絕」及「屢屢功敗垂成」之語,不由也覺鍾離老人所疑,不為無因?致對老友「北劍」蒲琨的生死與否,自業已絕望的沉痛情懷以內,轉生了幾分希冀!

  遂又把上官靈在「萬姓公墳」之上,所獲的那張柬帖取出,交與鍾離老人觀看。

  鍾離老人也覺得那位「九幽地闕新主人」,太已多藝多才,這柬上字跡,模仿自己,居然到了唯妙唯肖地步!

  但看到最後,看見對方要上官靈把「笑面閻婆」孟三娘所藏的一塊「雙心碧玉」弄來掉換「風磨銅奪魂寶旗」之語,不由恍然頓悟,大笑說道:「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九幽地闕新主人』的本來面目!」

  諸葛逸、天癡道長,成名江湖數十年來,何曾遇到這等屢經捉弄,而尚不知對方名姓之事?早就悶得難過已極,聞言自然大喜追問,鍾離老人笑道:「他是隱居滇西怒山百盤嶺多年的『萬相先生』百里獨!」

  諸葛逸及天癡道長,均對這「萬相先生」百里獨的名號,頗為陌生!天癡道長一面把自己所練的「太玄真氣」化成一股陽和熱力,緩緩傳進上官靈後心,一面向鍾離老人笑道:「老頭兒,你的門道真多,我怎麼從來不曾聽說過這位複姓『百里』,單名一個『獨』的字『萬相先生』,難道他從來未在江湖行走?」

  鍾離老人點頭笑道:「癡道士猜得一點不錯,此人二十歲練成絕藝,二十五歲便隱江湖,如今年已百歲開外,足足在滇西怒山百盤嶺,住了七十餘年,怎會名為世曉?」

  說到此處,見「南筆」諸葛逸目注自己嘴皮微動,遂又復笑道:「諸葛窮酸,你不要問我怎麼知道?我若不是這次在西崑崙小琅環突遇怪事,也不會知曉這位『萬相先生』百里獨的姓名來歷!」

  諸葛逸被鍾離老人一語提醒,遂向他皺眉問道:「鍾離老頭,你與我每一局圍棋之戰,均勝負未分,為何突然一去多日不返?如今又這等說法,究竟你在西崑崙小琅環發現了什麼怪事?」

  鍾離老人笑道:「那日凌晨,你尚靜坐入定,我先起身出洞,突然就在洞前的怪石之上,發現一大塊業已半化的極厚玄冰!」

  諸葛逸及天癡道長,均曾作客西崑崙小琅環,知道該處無殊仙境一般,終年不見霜雪,百花怒放,草木常青,在這種環境之中,突然會發現一塊極厚玄冰,確係怪事!

  鍾離老人又道:「我取冰細辨,知道不但我那小琅環附近,終年不見霜雪,連周圍數百里內,均不曾見過如此極厚玄冰!不由大為奇詫,暗自揣測這是何人所為?及所為何意?怎會經過漫漫長途,把冰塊送上西崑崙絕頂小琅環,僅僅不過半化而已?」

  諸葛逸及天癡道長,也覺得此事雖小,卻怪異無比,令人頗難加以理解!

  鍾離老人見天癡道長運用「太玄真氣」,替上官靈療傷,業已為時頗久,遂用自己那隻未曾受傷的右掌,接替天癡道長,並繼續往下說道:「我因此事極為離奇,立意密搜小琅環周圍,以明究竟,遂請謝東陽兄,轉告諸葛窮酸,暫停黑白之戰,二三日即返!」

  諸葛逸「哦」了一聲,接口問道:「我在小琅環足足等你七日,音訊毫無,你究竟查出了什麼怪事?又怎會與『萬相先生』百里獨,有所關連?」

  鍾離老人一面凝功發出陽和熱力,緩緩傳達上官靈四肢百骸,助他恢復所受內傷,一面含笑敘述自己怎樣因一樁奇異遭遇,而得知「萬相先生」百里獨的有關各事。

  原來鍾離老人囑咐「南疆隱俠」謝東陽之後,便即離開小琅環,意欲先到西崑崙最冷的「黑龍潭」去,察看察看彼處是否有這種類似玄冰未化?

  但才離開小琅環不遠,空中忽有異聲,鍾離老人何等功力,耳目之聰,自亦遠異尋常,聽出雖然有物自空疾落,卻非擊向自己,遂一動不動地巍然卓立,靜觀其變!

  果然空中所墜之物,遠在鍾離老人四五尺外,著地以後,銀花四濺,碎玉紛飛,竟然又是一塊盈尺冰塊!

  鍾離老人到眼便即看出先後一大一小兩塊巨冰,均呈玄色,極相類似,不由愕然抬頭,只覺眼前微暗,一隻天山特產的碩大鵬鳥,正自十丈高空,自己束翼疾落!

  這隻鵬鳥,雙翼收束之下,仍有五六尺大小,一對金睛,精光懾人,爪若鋼鉤,來勢好不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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