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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說來奇怪,「金鼇大王」宋天彪分明是極狂極傲,自尊自大之人,但面對「鐵傘先生鬼谷劍客」淳于策時,他卻半點不狂,不尊不大!

  他手持青色玉簫,以左手拇食中三指,輕輕撮住簫身,右手再往左手背上,微微一搭,以一種極瀟灑的禮貌姿態,足下不丁不八,目光微注淳於策,面含微笑,開出了一個門戶。

  才一開招立式,淳於策便似受了極大震撼般,神情忽肅,雙眉微蹙,目中神光凝處,向宋天彪全身上下,細一打量,略帶訝聲地,發話問道:「宋大王稱霸東海,距離『昆侖』甚遠,你這種持簫手式,怎麼美妙得宛如瑤台仙吏,你……你……不是藝出『青門谷』吧……?」

  宋天彪微微一笑,揚眉答道:「淳于先生何必多所盤問?你那柄『三絕度厄遮』,有鬼神不測之妙,奪天地造化之巧,只消彼此過手,略一周旋,宋天彪究竟是甚麼出身?以及有多少斤兩?還不被你摸得明明白白?」

  段天心與關長風聞言之下,互相對看一眼,各自心中明白,這海寇首領「金鼇大王」宋天彪的武學出身門戶,居然還頗有來頭,並略含秘密,而這所謂「秘密」,似乎還與「鐵傘先生鬼谷劍客」淳於策,蘊有某種不足與外人道。

  海小天人更機靈,反應更快,關長風與段天心眼色方通,他便也有同樣感覺地,湊了過來……

  就在他們一面竊竊私議,一面為朱二先生護衛,並替淳於策留神掠陣之間,淳於策業已揮動手中的朱紅竹杖,和宋天彪手中的青色玉簫,互相過招。

  這場打鬥,應該是當前「白雲台」上,最主力的打鬥!

  照理論說來,必然殺手迭發,奇招百出,如火如荼,精彩煞人!

  但事實與意料,卻不相符!

  淳于策連朱紅竹杖的都未變動,只是東指西指,輕徐緩慢地,比劃了八個招式。

  宋天彪也完全是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以青色玉簫,應付了朱紅竹杖所攻來並不快速淩厲的八次緩慢點劃。

  這種打法,不單長風、海小天等,看皺了眉,連桑二娘等五個海寇手下,也都看傻了眼!

  「琤……」

  這是一升宛如潮海龍吟般的脆響!

  八招過後,宋天彪不用簫了,他突然把青玉簫脫手擲向「白雲台」上的一片小小石壁!

  好雄奇的手勁,三尺左右的簫身,差不多整個貫壁而入,只剩下一寸有餘,尚留在壁上石外!

  宋天彪的貌相,原本十分清秀,如今突然從眉梢騰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森森殺氣!

  兩隻手兒,也漸漸搭向「血鼇帶」左右兩肋,也就是插有十二根「血鼇刺」的部位!

  桑二娘等所謂「追魂八侍」中,僅剩下的「追魂五侍」,似是知曉宋天彪將發甚麼最厲害的殺手,竟一齊異常高興,拍掌狂歌地,唱了起來!

  他們所唱的,只是一句話兒:「大王神勇,金鼇無敵!」

  歌聲中,宋天彪真出手了!

  他出手的是「五縷血色精芒」,然後,隨之便飛起了六條人影……

  宋天彪「血鼇帶」左右兩肋之上,共插了十二根三棱血紅短刺,如今為何只發出「五縷血色精芒」?難道他僅向淳於策、濮陽剛、關長風、海小天,暨段天心出手,而把朱二先生,輕輕放了?

  不,他根本未對朱二先生這邊任何一人出手,他所發出的「五縷血色精芒」,打的是「東海追魂五侍」!

  五縷血芒閃處,「東海追魂五侍」全被打中要害,五條人影,帶著五聲慘嗥,栽下「白雲台」去。

  不是說飛起的六條人影麼?第六條人影是誰?

  沒錯,有第六條人影,但這第六條人影於發出五縷血虹後,先以「幽壑騰龍」身法,再以「海鶴鑽雲」絕技,扶搖直上,如今尚在十丈高空,他正是突然行徑怪異,把帶來手下,殺得一個不剩的「金鼇大王」宋天彪!

  宋天彪盡殺手下,行徑業已驚人,他還要飛得高則甚?

  當然有道理,他確實非飛得高點不可,他需要飛在空中,再搞點驚人變化!

  宋天彪人到十丈高空,揮袖飄飄而舞!

  這一舞,起了雙重變化!

  先是衣變,再是人變!

  宋天彪的金色儒衫,以及「血鼇帶」,微一裂飄飛舞之下,身上所著,立變成了一襲金紅相間的「霓裳羽衣」。

  跟著,更驚人的事兒來了,儒巾碎飛,長髮披垂,這位容貌相當清秀的「金鼇大王」,竟變成了一位清麗若仙,約莫四十一二的中年美婦!

  宋天彪衣著變幻,並由男變女之後,並不向淳於策或「白雲台」上的任何人打招呼,她只是以一種宛若鸞翔九天,極高明極美妙的輕功身法,向「白雲台」下,悠悠飛去,口中並朗吟作歌,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她唱的是:

  「此心已淨……此債已清……風波永平……東海永靖……」

  更奇怪的是淳於策!

  他沒有半點動作,也沒有發過半句話兒,只是手中拄著尚未發揮「三絕度厄遮」妙用,仍是一根尋常竹杖的朱紅棍兒,仰望空中,目送宋天彪絕世美妙的飄飄身影,耳聽那種似乎含有特種意味,非局內人無法領會的淒約歌聲,仿佛有點發呆,臉上神情,是一片空白!

  不,不完全是空白,因各人眼光不同,看法不同!

  除了淳於策本人以外,「白雲台」上的其餘五個人,可以分為三種看法。

  朱二先生和濮陽剛是一類,他們認為淳於策仿佛是在發呆,臉上神情,毫無喜怒哀樂,屬於一片空白。

  海小天一個人是一類,他覺得淳于先生在情緒上有所感觸,這種感觸程度,並還不輕,但由於入世不豐,生活經驗不夠,這種感觸,到底屬於甚麼情緒?海小天卻說不上來……

  關長風和段天心是一類,他們正沐於「情」中,懂得淳於策今日大大的傷感於情,休看他臉上神色,一片淡漠空白,但兩隻眼眶中所含情淚,說得稍誇大點,恐怕能填滿東海?

  尷尬!局面的確尷尬!

  打破尷尬局面的,屬於登峰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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