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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五月二十,三鼓時分,下弦月懸掛東南,午夜回涼,清風陣陣,那麼靜,靜得如一汪死水。

  白水湖象個山字形,山頭在東北,伸出老遠。

  湖尖端,就是龔氏廢園,屋宇不整,花草零亂,但是,在那山水亭台的舊址上,可以察得出匠心獨運,巧奪天工,氣魄之大,占地之廣,更不在話下。

  湖邊通往龔氏廢園的小徑上,埋伏著明柱暗卡,全是江湖中一流高手,佈置周密,插翅難飛入園。

  勾月朗照下,撲過來兩條黑影,直闖龔氏廢園。

  兩人似有所恃,並沒把暗卡子放在眼中,步至園門不遠處,陡聞人聲:「喂!那路朋友請報號!」

  兩條黑影中一人答:「徐步湖邊拆翠柳,頃聆鶯語入園來。」

  「朋友你有令箭?」

  左面這人探懷摸出一枝細柳,笑笑說:「請驗令!」

  園中人一拱手說:「朋友裡請!」

  兩條黑影從容不迫的進了園,行不半裡,一叢矮松旁陡現人蹤,攔住去路,揚聲喝問:「朋友報號!」

  「徐步湖邊拆翠柳,頃聆鶯語入園來。」

  攔路人陡地縱聲大笑:「好一個入園來,就怕你來得去不得!」

  「怎麼,這也是待客之道?」

  「朋友!你只知外園令而不知內園今,想騙入內園,豈非妄想,識相點,乖乖給我躺下!」

  「你露點什麼!」

  園中人嘬口吱地一聲!

  兩人中一人陡地—揚手,園中人悶哼一聲,倒手就地。

  兩人正待入園,園中吱吱吱應聲相和,兩人知難硬闖,且硬闖亦非本意,陡仰身向後暴射,晃眼已至外園門口。

  黑暗裡一聲鑼震,嗖嗖嗖撲出七八條人影,橫截去路,闖龔氏廢園的正是旋風太保金再添及鐵鈴幫主。

  餘再添道:「老前輩!怎麼說?」

  「按前議,你不得出手,由我來打發。」

  老幫主控囊摸出一把青豆,揚手低喝:「躺下!」

  一陣嘯聲過處,聲聲悶哼,躺了個橫七豎八!

  園中突發長嘯,老人一帶余再添,飄身撲出園來,隱入青棵中。

  一瞬間,兩人轉入園左湖邊,老人輕聲一笑:「孩子!我栽了,想不到青娘子田媚多詐,連我門下那位針灸堂主全上了人家當,今天要是進不了園,我這老臉可沒放處。」

  「老前輩!何不硬闖?」

  「硬闖有違初衷,且此行意在探底。」

  「那怎麼辦呢?」

  老人手指湖中說:「就在這條爪皮艇身上。」

  餘再添低聲說:「老前輩!這個交給我!」

  「孩子!……」

  他底下話沒說完,餘再添一個魚鷹入水式,噗地一聲已跳入湖中,水花一閃一冒,爪皮艇陡地一晃蕩。

  艇上人立足不穩,噗通,摔落湖中。

  艇上人也是水路人物,倉忙中負手抽刃,手還沒塔到刀柄,餘再添一蹬水已到他左側,陡伸手刁住對方脈門,左手倏伸,點了他穴道。

  行動快捷,幾個動作出於一瞬,這人哪有還手機會,不能言不能動,被人家弄上皮艇,駛向湖邊。

  金再添挾著艇上人飄身上岸,在老人面前相開這人穴道,低聲說:「別輕動找死!問你幾句話,不得虛言,否則,我叫你不得好死!

  「入內園什麼口號?進入內園是否還有暗語?你說明了我替你留退步,我進園後鑿沉這條小艇,事後你可以說:小艇被船撞沉或水內巨魚弄翻,了不起受責,不會要命。」

  這人本不敢說,一聽餘再添替他留了退步,便道:「我叫胡康,奉命巡湖,遇有可疑事入園報告,由陸路進園憑口號,由水路憑權杖,但這權杖不得入三園。」

  「是真的!」

  「我不敢對二位撒謊。」

  「權杖呢?」

  胡康由腰中摸出一支竹牌,上面刻有水路巡邏權杖字樣,上有火印。

  餘再添伸手點了他穴道,笑對老幫主說:「老前輩!上艇吧!」

  鐵鈴幫主笑了笑沒說什麼,上了皮艇。

  老人對金再添這份水性機智,不由暗贊。

  小艇破浪,其快如飛,轉瞬已到了龔園臨水一面,餘再添那會弄沉小艇,阻了自己退路,他系艇陰暗處,上得岸來。

  不遠就是廢國竹籬,查問竹符不過例行公事,輕易的就進了第二道園門,入園各處查看,知道各處均有有暗樁。

  餘再添這才深服老人遠見,硬闖雖可進入,但絕無法探聽什麼,因為這種星羅密佈的卡哨,再高能為也無法隱蔽行藏。

  所謂一、二、三園,也不過這麼名目,說實在的,竹籬盡毀,僅存石柱,但防守之人,內圍較週邊更嚴。

  兩個人人二園後就沒向裡闖,轉至東北角上,一見有個紅樓,高有數丈,兩人立即進入樓中。

  卻不料頂層也有人問:「誰?這麼快就換班了,我還不想走呢!」

  餘再添答道:「千載難逢,錯過今夜,那有機會看到這班江湖頂尖高手,你不走也不妨,人多還熱鬧呢。」

  他邊說邊上樓,樓上人根本沒看他,還在憑欄遠眺,因此餘再添輕易的點了這人之穴道。

  樓上,居高臨下,正對中間一處草坪,場中,佈置著座椅十余張,一色的黃綾軟緞圍被,環繞著一張八仙桌。

  勢派倒不小,但放在這參差沒落的廢園中,異常不類。

  場中靜悄悄的,沒一絲人形,寂靜得令人不敢相信。

  余再添懷疑滿腹,轉臉正待說什麼,陡地,火焰飛空。

  銅像三震,人影一閃下,場中坐椅上多了一個人,一身綠袍,雙目深陷,正是那海外二霸主碧濤神鼇海淵,背對紅樓,端然而坐。

  廢園右惻,一座破漏的房舍中,走出一個老婆子。

  只見她手持龍頭拐,走入場中,微一舉手說:「霸主信人,如約而到,老婆子代主肅客,不恭之處,尚祈見諒!」

  碧濤神鼇轉臉掃視紅樓一眼,鼻中微哼,面帶不屑之色,那一股子傲氣,委實令人受不了!

  六指魔婆一聲乾笑,場中落坐,仰首長空,也擺出唯我獨尊神態。

  旋風太保餘再添轉對老人說:「這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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