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丹鳳青霜 | 上頁 下頁


  這話,滿是人情味,其實,眾人也不敢同行,並且,孤雲野叟既有叫眾人同去一試福緣之說,他一生言行相顧,決不食言,如果進出無阻,然後求他不遲。

  孤雲野叟淡然的說:「老朽已是垂暮之年,本應無動於衷,只是洞中絕學失之交臂未名可惜!

  「入洞後果難料,茲有二家,請回風羽士照顧我那義女,這孩子身世奇慘,所練又是普通功夫,另一件,武林不可一日無主,龍虎風雲聚英旗應有人代掌。」

  照顧他義女武雲卿沒問題,代掌旗令一節,可就沒人敢承擔了事。這不是一門一派事,集天下黑白兩道要人物於一堂,處理武林紛爭。

  掌旗人若非眾所共尊人物,遇事必生爭議,一個不好,就能立時分裂,發生巨變,誰敢承此?故皆相項無言。

  孤雲野叟察知其意,微然一笑。

  「既是諸位不願擔此重擔,我有一法,遇事公決,爭執不下時,侯老朽歸來,我如不幸長理洞中,誰能入洞取回龍虎風雲聚英旗,誰為武林之主,這要大家立誓,將來不得反復。」

  群雄承諾立誓畢,立時散去。

  孤雲野臾長歎一口氣,步罡踏鬥,計算方位,長衫甩脫,著油綢勁裝,腰懸豹皮囊,囊儲普通梭標。

  他左手所持之劍,也非什麼奇珍,場為老人早朝不用武器。這是防進洞時遇上五毒蛇蟲,預作準備。

  青螺崗正對瀑布,崗旁巨樹下柵著長盛,孤雲野叟靜立那兒,仙樂已起,頓飯工天,巨鐘長鳴。

  抓雲野叟執藤在手,在鐘聲三震的一瞬間,手一抖,長藤飄起。如橋臥波,身形微展。

  如蜻蜓點水,一掠而起。

  這一掠下,已出去數丈,驀地,長藤倒卷,數聲輕唰,一聲悶哼,孤雲野叟如飛藥中箭,翻落潭邊。

  一代武林至尊,就此長眠不起!

  當然,他不會失手,即使失手也不會喪命,是誰下的毒手,為何出此?老人死後近二十年,風雲十二雄僅一人敬全性命,其餘全遭慘戮,這得全生命者遭遇也夠慘的,目中暗器,成了獨眼龍,並跌一足,行動需杖。

  雁蕩山,位於浙東,以浙地多山,名山尤多,如天臺、括蒼、仙霞等不一而足,此山似是名不經傳。

  其實,兩雁蕩景物清幽,不遜前者,北雁蕩谷、洞、岩尤多奇趣。

  且說北雁蕩主峰東南回音谷,旁谷口處住著一戶人家,三椽茅舍,一畦菜圃,嗎周修篁,因風鳴玉,野草閑花,遍地似錦,人人其中,頓消塵思。

  這是個初秋夜晚,一輪皓月,斜懸東南,朗月疏星,相與輝映,茅舍中走出個清瘦老者,長眉雙挑,目聚重尤,惟一臉嚴肅,堅毅之態一望可知。

  身側隨待著一個豐神挺秀少年,約十六七歲,著湖色箭袖衣,青色登山快靴,目如點漆,眉如筆劃,鼻柱擎天,鬢若刀裁。

  真的鐘山州靈氣而生。得天地精華而疏。

  這一老一少,緩步出得茅舍,就籬旁竹樓坐下,桌上,事先安置數色小菜,一壺花雕,少年斟酒傳坐,老者目住長空,默然不語。

  初秋,天高氣爽,山居清涼,籬外送來淡淡的香,修篁發出輕輕聲響,明月在天,星辰點點。

  遠近林木,煙林霧浮,野花滴露,趁風搖曳。月光映水,銀蛇驚竄,溪流漱石,徐淨悅耳,山光水色,淺淺深深,在有無之間。

  這一老一少,在這清麗絕俗環境之中,臨風淺酌,旁疏淨坐,消閒景況,端的能入畫圖。

  老者似有所感,輕歎一聲,自語:「中元!哎!這不祥日子……自那個中元夜後,武林多故,江湖不寧,十八年了,渾如一夢!」

  「雲卿!你錯了麼?我,應如何辦?八手飛魔裘化為非?正邪追蹤是對?十餘年來消跡深山,再不想參與江湖是非,與草木同腐何憾,只是……只是……」

  老者情同夢囈,旁坐少年目定口呆,他已不止一次聽到他爹如夢自語,更不止一次看到他神魂不屬,為什麼?

  他猜爹有一段悲愴往事,不堪回首,這事既神秘又複雜,更不足為外人道,否則,以爹在武林中身份地位不應有這種神態。

  他只知雲卿是娘小名,自幼失傳,腦中一片空白,幻不出娘的影子。

  少年不禁悲從中來,目潤珠光,微帶哽咽地說:「爹!娘已去世多年,爹!你也應為添兒珍重,何必盡想往事。」

  老者強額一笑:「添兒!我也不過偶有所感,其實,人生朝露,恩怨總虛,夜露大,就寢吧!」

  爹兒倆站起身來,正待收拾杯盤,當的一聲,桌上插著一束白紙,深入木裡,老者微聳肩,嗖地,拔起五丈多高。

  陡運神功,一個「青霄鷹盤」,人如飛輪疾轉,四周察看,並沒絲毫跡象,雙手一分,飄落於地,眼見少年撲向谷口,忙喚:「添兒!別追了。」

  ▼第二章 義所及雖死何憾

  少年聞聲止步,退了回來,老者展紙,不由神色一變,旋即鎮定如常,今年也看清了,上書:「昔日風雲,不堪回首,君仗義夕餘燭好,奈何天道無常,不為人諒,茲者,七雄聯手南來,已近雁蕩,志在除根,一朝相對,化友為優,孤身奮戰,必難倖免,宜及早籌畫。」

  既沒有書名道姓,更沒押上什麼,無頭無尾,安得無疑,少年問:「爹!這人傳書報警,語多不解,是誰!」

  老者搖頭說:「很難猜,此非善地,走!」

  陡地西北角上,宿鳥驚飛,黑虎嶺上,沖起一道彩虹,在空際盤旋飛舞,五彩幻化,明滅無常。

  老者對少年一點手「隨我來」聲落人起,竟旋展上乘輕功,捷如飄風般向這彩虹直撲出去,形同灰鶴,快似流星。

  少年身手不弱,急騰身「八步趕蟾」,跟蹤而起,居然能首尾相連,不差多遠。功力自也非凡。

  陡地,山側草葉刷的一聲,老者對少年一擺手,旋身隱八山洞中。

  月光朗照下,淺草叢林中疾如飄風般飛過來兩條人影,全是四十左右年歲,一色夜行衣著。

  左面一個陰陽臉,背插吳勾劍,右面一個身裁矮小,卻背著一對虎頭勾,行動矯捷,神情精悍,又都是使用極為難練難鬥兵刃,可知不是等閒之輩。

  二人住了腳,陰陽臉的說:「七弟!別遠走了這兒正對回音谷,監視者他就行,彩虹已起,劍快出土,劍穴就在黑虎的臨流一面,沒非精通水性,勢難得手,五弟末到。真急死人。」

  矮個子說:「回音谷中是誰,監視他何意?」

  「你沒聽說過龍虎風雲聚英旗故事?」

  「那是武林至尊台黑白兩道奇人,共斷江湖是非,以息紛爭,僅掌旗至尊久已物化,談這個幹麼!」

  「谷中人,江是風雲十二灘中人物,淮陽一鶴餘處!另一少年,是其子旋風太保餘再添!」

  「啊!莫非二人志在取劍?」

  「不會,據聞此人曾夜拯兒子飛魔索化之子,與群雄反目,負傷突圍,絕跡江湖,我曾聽大哥談及其人,故認准是他。」

  「既如此,何必監視?」

  「你不知,近傳言另七雄連換南下,這班人中,不管誰心血來潮,思得此劍,咱們決非其效,故要早為之計,以便應付,對方不動,千萬招惹不得。」

  二人正在說話,突聞風聲有異,二人倏地一長身,直射入洞左一叢樹木中,風卷沙石,飄降一人。

  這人頭大如鬥,發亂飛蓬,卻又是五短身裁,目如豆,泛出陰綠精光,兩手資長,長過膝,雙腿奇短,僅尺二。偏又是一身紅初,形同鬼魅,他目注二人隱身樹叢,嘴皮微動,面帶不屑之色,戟指東南,似欲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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