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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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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虎頭恍然驚道:「莫非周老二業已……」 甘鳳池接口道:「你只消從周老三掩不住的驚懼悲傷神色之上,已可料出周老二的下場!他定必追隨那位『無名志士』和三名該死的喇嘛,變成了麗春園中的第五灘血水……」 韋虎頭聽甘鳳池說至此處,忍不住微興感慨搖頭嘆道:「這位金凹爺,雖夠精明厲害,未免也太嫌刻薄寡恩!這種人,若是當了皇帝,四海生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甘鳳池看了看韋虎頭一眼,正色低音說道:「安逸舒服的日子,不能過得太長,否則耽於安樂,容易忘本,還談什麼日月重光,民族再振?為了整個的千秋大業著眼,輔植一個狠辣嚴酷的滿州皇帝,來繼任康熙仁厚之政,四海生民,雖難免會吃點眼前虧,卻反而有惕厲黃魂的日後之福……」 韋虎頭幾乎失聲叫道:「甘大俠,你……你……你這種意思,說得好深刻啊!……」 甘鳳池搖手笑道:「這是機密之言,決不能高聲亂說,來來來,帶上那兩瓶來自外國進貢的西域美酒,我們到瘦西湖上,去扁舟容與,細傾心腹!」 韋虎頭一面如言取酒,一面含笑說道:「有件事情,我又不明白了,四阿哥既賜毒酒,殺了周老二,怎麼不索性把周老三也一齊殺掉?留在身邊,難道不怕他恨……」 甘鳳池笑道:「我已看透胤禎性格,摸出了他的心思,知曉他殺兄留弟之意,是由於周老三是在大廳賭博,不知「麗冬院」樓上,來了兩批刺客之事,周老二則就在隔室,和娜莉莎纏綿鬼混,顯然貪歡瀆職,一個有罪,一個無知,遂殺一個,留一個,以顯得他的公平厲害!至於不怕周老三挾恨報復之故,則既因他本身修為,未必弱於周老三,又有身手更高的紅綃,作他貼身護衛……」 一談到紅綃,韋虎頭立刻目光發亮,興致盎然的,揚眉叫道:「甘大俠,我們來研究紅綃!……」 甘鳳池邊自拉著韋虎頭,走往樓下,邊自笑道:「對於那位紅綃姑娘,我除了只看出她的修為極好,心思也細,是四阿哥夾袋人物中的最高手外,其他的真正身分,武學來歷等等,都還是一片空白!故而,要想研究紅綃,需以後慢慢查看,你是比我更容易瞭解她,接近她的最佳人選……」 說話至此,兩人業已出得夜闌人靜的麗春園,向瘦西湖畔走去。 舒化龍一來因未獲請柬,二來因身分特殊,並未參加「新麗春院」的開張宴客之盛會,他仍駕著一葉扁舟,容與於瘦西湖上,等待甘鳳池,聽取自己與甘鳳池所訂心腹密計的執行情況…… 如今,見甘鳳池偕著韋虎頭遠遠走來,遂把小舟蕩出水雲,迎向岸邊。 甘、韋二人,飄然登船,舒化龍不等甘鳳池發話引介,已從韋虎頭的眉目相貌之中,看出幾分韋小寶的當年英風,首先呵呵笑道:「這位就是甘大俠口中所譽『雛鳳清於老鳳聲』的『虎頭大俠』韋老弟吧?故人有子,如此英拔,舒化龍高興萬分,來來來,我舟中有酒,先奉敬韋老弟一杯……」 韋虎頭伸手一攔,陪笑說道:「長者賜飲,雖不敢辭,但家父昔日曾有使舒老前輩自眇一目之事,每逢憶及,輒引為歉!故而,這第一杯酒,還是由晚輩以西域貢品陳年葡萄佳釀,奉敬舒前輩,然後再領長者之賜,才不失禮!」 甘鳳池撫掌笑道:「舒兄,我的誇讚如何?這位虎頭老弟,人有人品,文有文才,答對中規中矩,武學方面的造詣,也相當精純深厚!今夜,先後進入麗春園企圖行刺胤楨的四名刺客,都死於他一劍之下!」 舒化龍「咦」了一聲,詫道:「先後會有四名刺客之多?我只選擇了身有劣跡,死無足惜的一名犧牲者啊!……」 甘鳳池笑道:「另外三人,名氣不小,是威震藏邊的『呼倫三佛』,當真是二阿哥半點不錯的貼身心腹!這一來,帽兒越扣越緊,死結越來越深,愛新覺羅氏的手足鬩牆,必然如火如荼無法平息,越來越熱鬧了!」 這時,韋虎頭斟了兩杯陳年葡萄佳釀,把一杯遞給舒化龍,一杯自行飲盡,以示敬意,立即回指向自己的左目抉去! 但甘鳳池何等反應?微一伸手,就卸了韋虎頭的勁道,把他自抉左目的左手抓住! 舒化龍駭然問道:「虎頭老弟,你……你這是何意?……」 韋虎頭俊臉通紅,尚未答話,甘鳳池已先笑道:「韋老弟定是因他出劍太快,收手不及,以及誤傷了你所派去的那名假刺客,心中愧疚,想效法你當年所為,來個自抉一目!」 舒化龍先喝完那杯葡萄陳年佳釀,咂咂嘴唇,讚嘆了一聲「好酒」,然後向韋虎頭連搖雙手,苦笑叫道:「虎頭老弟,你千萬莫發傻勁,一來,我已說明所派那名假刺客,身有劣跡,死有餘辜;二來,他在行前,我已給他暗服毒酒,算好了發作時間,就算你不刺他一劍,他也活不成了!……」 聽了舒化龍這樣一說,韋虎頭方心中愧歉略減的,瞪著兩隻黑白分明大眼,望著甘鳳池道:「甘大俠,如……如今說話可……可以無甚禁忌,不必再凝氣傳聲了吧?……」 甘鳳池失笑道:「這瘦西湖的水下,沒有『第八耳』了,我知道你有悶了一肚皮的問題,儘管隨意問吧!反正在麗春園中,和四阿哥彼此打賭,輸輸贏贏的那些花樣,都是我和你這位舒老前輩,一夜磋商謀定的!」 韋虎頭道:「甘大俠請先告訴我,在我和四阿哥『空拳碎石馬』的一陣之上,你是否作了不公平的判決?……」 甘鳳池頷首笑道:「不止我一人作弊,你那位『茅龜伯』,也有份啊!假若完全公平,那一陣應是平手,因為兩匹石馬,都是碎裂為一十四塊!」 韋虎頭因已聽過甘鳳池要把四阿哥推登帝位的深意,故而並不十分驚奇,「哦」了一聲說道:「甘大俠故意評判我輸掉這一陣,便是執行那樁意義深刻的謀略,準備大家盡力,從各方面幫助胤禎當皇帝麼?……」 甘鳳池方點頭一笑,韋虎頭又復問道:「第二陣,甘大俠暗囑我一定要贏,害得我只好耍了無賴,硬把一粒骰子,給吞下腹去,莫非此舉,也有深意?還是只為庫多絲基拉皮條並幫我茅龜伯賺上一千兩黃金的『嫖資』而已?」 甘鳳池苦笑道:「虎頭老弟好好猜一猜其中深意,是在何處?反正甘鳳池再不才,也不至於『撈毛拉馬』當真幫妓院做生意吧!……」 韋虎頭皺眉苦思,卻是不得其解…… 舒化龍一旁笑道:「甘大俠何必為難韋老弟,以他的年齡既初出江湖,尚無經驗,那裏能猜測得出其中奧妙全在為庫多絲基和四阿哥牽線拉皮條的一事之上?……」 韋虎頭果然雖聽揭穿謎底,仍未能理解其中奧妙的瞠目問道:「為他們兩個牽線拉皮條,對我們的反清復明大業,有何益處?難道庫多絲基不是一個相當淫蕩的白俄女人,也是一位同情光復大業的……」 舒化龍不等他往下再說,便搖手笑道:「韋老弟莫要會錯了意,庫多絲基是淫蕩不堪的白俄女子,不論國籍任性亂交,身上染有極嚴重,極難治,而又暫時潛伏體內,難於發現的骯髒複雜毒症!甘大俠要你贏這一陣,替四阿哥和這帶毒公主,拉了皮條,則一夜風流之後,清代皇帝的子子孫孫之中,便可能時常毒發意外,病起無端,莫名其妙,永遠都弄不乾淨!」 韋虎頭聽得張大了口兒怔了半晌,才「呀」的一聲嘆道:「這一著可真高!也有點真夠狠啊!」 甘鳳池笑道:「四阿哥是個狠人,也是個精明人,我們不單以『狠』制『狠』,並必須精明得使他這精明人,覺察不出絲毫跡象,才可以收到預期效果!」 韋虎頭道:「甘大俠以『四點』比大,巧贏『六點』,弄了四阿哥的那面玉牌,似乎也含有重大意義嘛!你是想出關辦甚大事?」 ▼第六回 風流暫散 甘鳳池笑道:「你猜猜看吧,這件事兒,與你父親多少有點關係,你或許猜得出來!」 韋虎頭仔細想了好大一會兒,忽有所得地,揚眉叫道:「甘大俠,你與舒老前輩所定謀略,無不具有深遠意義,有的並不急於目前功利!你這想去關外,辦件大事之舉是想去鹿鼎山,挖斷滿清王朝的『帝室龍脈』?……」 舒化龍與甘鳳池聽得全都目注韋虎頭,含笑點頭,臉上霹出了「孺子可教」的嘉許神色…… 見了他們這種神色,韋虎頭便知自己不會猜錯! 甘鳳池替舒化龍斟了一杯葡萄陳釀,轉過面來,對韋虎頭笑道:「你爹爹從『四十二章經卷』之中,獲得密圖,知曉關外鹿鼎山下,埋有清國寶藏,並關係滿清王朝的『帝室龍脈』!唯因顧念與康熙情誼,不忍設法加以發掘殘毀!但一旦康熙龍馭上賓,即無此慮,他年四海同心,發動光復大業時,又必須強大經濟力量,作為後盾!我遂乘著麗春園打賭之舉設法贏了胤禎親手送我的那面玉牌,他年行事之時,豈不定可獲得特殊便利!……」 韋虎頭聽得目中連閃神光,劍眉雙軒問道:「甘大俠,我因事前未參機要,在今日麗春園各事之中,只是個敲邊鼓的角色,但鞍前馬後,總也有點小小功勞……」 甘鳳池接口笑道:「別太謙虛,你今日表現甚佳,功勞不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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