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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范龍生笑道:「先天無形罡氣,本是正派絕學,謝仙子施為之際,我在谷下遙聞,覺得練氣成絲,由有入無,由無生有,再復轉成勁嘯,凌空震落兀鷹,功候之際,確已到了相當精純的極高境界。」

  謝逸姿赧然笑道:「范兄怎地誇起我來?謝逸姿這點功力,在范兄及『七柔陰魔』楚綠珠之前,無殊爝火秋螢,怎比中天明月?」

  范龍生搖頭笑道:「這就是謝仙子被我們這些混世魔頭的虛名所懾,而障蔽了自知之明。談到動手打鬥,因為我們出身左道旁門,可以毫無顧忌,專心研練各種狠毒功力,辣手施為,確實要比心存仁厚的,正派名門人物,來得凌厲多多!但對於『先天無形罡氣』這等上乘內功,卻因氣機駁雜,往往在精純程度之上,反比你們正派英俠,來得遜色。」

  謝逸姿皺眉笑道:「范兄難道以為『七柔陰魔』楚綠珠在『先天無形罡氣』方面,還會不如謝逸姿麼?」

  范龍生微笑答道:「楚綠珠與楊叔度夫婦雙魔,成名久久,功力太高,自然異於一般邪魔,但以我度她,也就可以得知大概。范龍生自忖,我在這『先天無形罡氣』較技一陣之上,若想效法謝仙子施為,或是勝你少許,還不太難,但若想勝你多多,卻根本無法作到。」

  謝逸姿如今因知范龍生決非謙遜之詞,遂又含笑問道:「楚綠珠既能勝我,何必又故弄玄虛,自取其辱?」

  范龍生揚眉笑道:「這問題就在於她事先自視太高,料敵太低,誇口太大,楚綠珠發現謝仙子在內家基本神功『先天無形罡氣』方面,既有過高造詣,則對掌對劍的二三兩陣之上,只要能不浮不躁,多守少攻,再加上『點蒼』獨得妙訣,她根本無望在百招以內,取得勝利。」

  謝逸姿聽得連連點頭,范龍生則看了右邊崖下一眼,繼續笑道:「大話已誇,無法反悔,楚綠珠自然只有企圖行險,利用她發時無跡的『血影神針』,來故弄玄虛,長空佈氣,一震雙鷹,想在氣勢上先使謝仙子心神震懾,則對掌對劍之際,必將浮躁失穩,她也就有了可乘之機,覓取勝利。」

  謝逸姿恍然頓悟,點頭嘆道:「范兄這番分析,合理合情,絲毫不錯,宛如洞見『七柔陰魔』楚綠珠的心肝肺腑,但慚愧的是謝逸姿居然毫無所覺,完全中了楚綠珠的陰謀毒計,竟俯首低頭地,向她表示知難不敵,聽憑殺戮。」

  范龍生向她安慰笑道:「謝仙子,楚綠珠人謀雖臧,老天爺卻偏偏和她作對,抬頭三尺,確有神明,請想倘不是這幾隻食屍死鷹,凌空下墜,范龍生人於谷底經行,卻怎會想到謝仙子正在峰頭,與楚綠珠互相拼命?」

  說到此處,微一轉身,面對右邊崖下,沉聲叫道:「崖下何人?倘若再不現身,休怪范龍生要來個『霸王請客』。」

  范龍生語音方落,崖下哈哈一笑,人影電飄,現出了那位頭皮半脫,一目已眇,形容雖然變得頗為醜怪,但卻滿面祥光的「白髮聖母」。

  蕭瑛的近年威名,震懾江湖,故而范龍生雖然再度出世不久,卻在一見她那副打扮形容之下,便猜出對方的身份來歷,因為謝逸姿已把「羅浮山冷雲峰」頭的那段經過,先行告知范龍生,遂頗為佩服地,一抱雙拳,含笑道:「蕭聖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使范龍生敬佩萬分,尚望莫怪我適才失言衝撞之罪!」

  蕭瑛還禮,謙然笑道:「范兄千萬莫對我老婆子如此謬讚,你能夠重青綠鬢,再復朱顏,才是當代武林的第一奇客。」

  謝逸姿向蕭瑛含笑問道:「蕭大姊,你是何時來到此地?」

  蕭瑛笑道:「你與『七柔陰魔』楚綠珠比賽『先天無形罡氣』之時,我就一步一步地,悄悄掩到崖下,並將『四煞陰魂砂』,扣了一把在手。」

  范龍生聞言笑道:「蕭聖母『四煞陰魂砂』,威力無邊,既然扣在手中,怎不使那『七柔陰魔』楚綠珠,嘗嘗滋味,而讓她輕易走脫?」

  蕭瑛目注謝逸姿,苦笑說道:「我本來是想利用這費了我不少心血祭煉的極為歹毒暗器,向那『七柔陰魔』楚綠珠下手,只要能使她沾上一粒『四煞陰魂砂』,便不愁她乖乖聽命,替冰兒設法解開被點『啞穴』!」

  謝逸姿點頭說道:「這確是使慕容冰小妹喉音復原的唯一妙策,但蕭大姊卻為何錯過機緣,未曾下手?」

  蕭瑛長嘆一聲,搖頭說道:「我昔日因被一般正派高人,逼得走投無路,故而背後傷人,但如今居然覺得這種舉措,太不光明,接連幾度,終仍未能把掌中所扣的『四煞陰魂砂』,向那『七柔陰魔』楚綠珠灑出。」

  謝逸姿「哦」了一聲,含笑說道:「這就是蕭大姊在『羅浮山冷雲峰』頭的頓悟之功,正邪分野,以及『鬼母』、『聖母』的惡名美號,全因這一念而別。」

  范龍生含笑問道:「慕容冰是誰?她被何人點了『啞穴』,以致失音?難道以蕭聖母及謝仙子這等功力,都無法加以解救麼?」

  謝逸姿遂把慕容冰被「三烈陽魔」楊叔度用獨門精擅的「顛倒陰陽截脈手」點了「啞穴」之事,向范龍生細說一遍。

  范龍生靜靜聽完,含笑說道:「謝仙子與蕭聖母,請帶我去看看慕容冰姑娘傷勢,范龍生或許還可略為盡力。」

  蕭瑛聞言,不禁大喜說道:「范兄的盛名絕藝,向與楊叔度、楚綠珠等『陰陽雙魔』齊稱,我老婆子大概是急昏了頭,才忘了向你求助。」

  范龍生笑道:「楊叔度的『顛倒陰陽截脈手』法,確極精妙,慕容冰姑娘被點『啞穴』,又已甚久,我雖然自告奮勇,但是否真能解救,此時尚難斷言,必須等見了慕容姑娘仔細診視以後,才有幾分把握。」

  三人一面說笑,一面下得山峰,到了那座蕭瑛舊友所居的洞府之外。

  這時,慕容冰因被蕭瑛在「黑甜睡穴」之上,細加按摩,下了功夫,故而仍自睡得香甜已極。

  范龍生替她細診脈息以後,悄然退出洞外,蹙眉深思,神色沉重。

  蕭瑛雖被慕容冰拔去了一半頭髮,並嚼食了一隻眼珠,但卻仍對她愛如親生女兒一般,見了范龍生臉上神情,不禁失聲問道:「范兄!難道我這冰兒的所失喉音,業已永無復原之望了麼?」

  范龍生嘆息一聲,向謝逸姿苦笑說道:「謝仙子,慕容姑娘被『三烈陽魔』楊叔度用『顛倒陰陽截脈手』點了『啞穴』之事,本來已非外人所能為力,加上你又曾誤加解救,遂成為難上添難,連楊叔度親來也……」

  謝逸姿不等范龍生話完,便自愧然嘆道:「倘若慕容冰小妹,從此永遠失音,則謝逸姿便將抱憾終身,愧與相對的了!」

  蕭瑛聞言,正待向謝逸姿略加慰解,范龍生卻又雙眉一軒,微笑說道:「此事雖難,但尚未完全絕望……」

  謝逸姿聽得雙目一張,神光電射地,接口叫道:「范兄請指示怎樣才能使慕容冰小妹恢復喉音?此事無論如何艱難,謝逸姿一人獨任!」

  范龍生微嘆一聲,說道:「要想使慕容冰姑娘恢復喉音,只有功力藥力,雙管齊下,功力方面,范龍生可以效勞,但所需罕世奇藥,卻極難找呢?」

  謝逸姿皺眉問道:「范兄所說的是什麼罕世奇藥?」

  范龍生含笑答道:「藥要兩樣,一樣是腹下有十二紅點的『金鉤巨蠍』蠍毒,另一樣則是『綠葉紅莖草』。」

  謝逸姿聽得秀眉深蹙地,苦笑說道:「腹下有十二紅點的『金鉤毒蠍』,已自難尋,何況還要加上什麼『綠葉紅莖草』……」

  范龍生截斷謝逸姿的話頭,搖頭笑道:「這兩件東西,其實等於一件,因『綠葉紅莖草』是『金鉤毒蠍』嗜食之物,換句話說,就是有蠍之處,必然有草。」

  謝逸姿仍自愁眉不展地,苦笑說道:「雖然『金鉤毒蠍』與『綠葉紅莖草』,同在一處,但『金鉤毒蠍』又到哪裏去找?何況『天南大會』必須參與,我們也不能窮極天涯海角地,跑得太遠。」

  蕭瑛任憑謝逸姿與范龍生互相談論,毫未插言,只在一旁垂頭蹙額,彷彿有所思索。

  謝逸姿見狀訝然,向蕭瑛問道:「蕭大姊,你在想些什麼?」

  蕭瑛微笑說道:「我想起一件事兒,彷彿與『金鉤毒蠍』有關,但因這是多年以前所聞,時日太久,過耳匆匆,其中詳情,卻記不清了。」

  謝逸姿大喜問道:「蕭大姊想起了什麼事兒?」

  蕭瑛答道:「我彷彿聽說過當世武林之中,有一種人數不多,武功特異的邪教,名叫『拜蠍教』,但卻想不起主持人物是誰?以及教壇設在何處?」

  范龍生聽得搖頭說道:「我與武林中隔絕太久,二度出世以來,見聞未廣。未曾聽說過有這麼一個『拜蠍邪教』。」

  蕭瑛苦笑說道:「范兄與謝仙子請想,這邪教教名『拜蠍』,則必然是以罕世毒蠍,當作拜奉神物,若能尋得此教,豈不也就可以尋得『金鉤毒蠍』了麼?」

  謝逸姿臉上忽然現出一種頗含希冀的笑容說道:「蕭大姊,我們可以走趟『貴州苗嶺』,試試機緣。」

  蕭瑛詫然問道:「謝仙子,你知道那『拜蠍教』的教壇,是設在『苗嶺』以內麼?」

  謝逸姿含笑答道:「我被蕭大姊一言提醒,想起年前曾聞雲遊歸來的『點蒼』弟子報稱,在『貴州苗嶺』的『五毒谷百花潭』附近,發現幾名身著紅色道袍的神態怪異道人,並在所著紅色道袍前胸,及後背之上,各自繡有一隻碩大無朋的『金鉤巨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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