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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也不知過了多久,宇文珍珠才清醒過來,發覺自己仍然是跌坐行功的姿勢,乃父悟空卻坐在床前的一張椅子上,一臉慈祥的笑容,向她注視著,道:「孩子,是否覺得有點不同?」

  「是的,全身都輕飄飄的,好像要乘風飛去……」

  「應該有這種感覺,因為,爹已用玄門『開頂傳功大法』,助長你半甲子面壁之功,而且,『任』『督』二脈也代為打通了。」

  「爹,您為甚麼要這樣?」

  「因為,你等於是長春真人的再傳弟子,也是我宇文瑞的女兒,我不能讓你被那個已獲峨嵋派真傳的白君玉給比了下去。」

  「可是……」她美目深注著:「您卻好像突然老了二十年。」

  「這有甚麼關係呢,人,都免不了生老病死的定律,爹一向就絕意于功名富貴,獲得曠代奇遇之後,也不想在江湖上爭強鬥勝,一心響往黃老之學,冀求修成正果,白日飛升,可是,陰差陽錯,造成你們母女這一段孽緣,使我前功盡棄,美夢成空。」

  「……」宇文珍珠輕輕歎了一聲。

  「珠兒,你初來時,爹就說過,爹必須對你略予補償的……」

  「這就是您給我的補償?」她苦笑著。

  「是的,爹只能給你這些了,」他也苦笑了一下,接著說:「記著,孩子,江州那邊,正需要你,所以,你明天一早,就必須起程。」

  「好,只等那邊事了,我一定勸請娘一起到這兒來看您。」

  「不必到這兒來了,明天,我也要走……」

  「您……您要到哪兒?」

  「我也不知道。」

  「您……您是不想再見我們母女了?」

  「那怎麼會呢!傻孩子……」

  「可是,您連要去哪兒都不肯告訴我。」

  「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沒有一定的目的地,孩子,」悟空沉思著說道:「現在我能告訴你的是,當你和岳天虹那小子成婚時,我這個作老丈人的,一定趕來喝一杯喜酒。」

  「好!一定要來啊!」

  「當然,」悟空站起身來道:「孩子,你能想像得到,爹是強振精神在跟你說話,必須要行功調息才行,你也回你的房間去吧!」

  「是……」

  「記著,明天早上,不必向我辭行。」

  已經走到門口的宇文珍珠,突然回身訝問道:「為甚麼?」

  悟空含笑揮手:「別問,也不許胡思亂想,必須好好歇息。」

  宇文珍珠嘴唇牽動了一下,卻是欲言又止,緩步走向她自己的房間。

  翌舊黎明,宇文珍珠起身時,一清道人卻早已等在門外,向她悄聲說:「師妹,你的坐騎與行囊,都已備妥,現在就請啟程。」

  「我爹呢?」她向乃父的房間瞄了一眼,房門是虛掩著的。

  這是很尋常的事。因為,在這一個月中,悟空的房門一直都不曾關過。

  宇文珍珠緩步走向乃父房門,口中自語著:「奇怪……」

  但她走沒三步,卻被一清攔住了:「師妹,你不能驚擾他老人家……」

  她,口中說著,身形卻滑如泥鰍似地一閃而過。

  一清身為悟空首徒,不懂武功是假,但他所獲僅僅是一些防身功夫,比起目前的宇文珍珠來,可說是差得太遠太遠了。

  因此,一清自然沒法攔住她,只急得他長歎一聲:「師妹……」

  這時,宇文珍珠也看清了室內的情形,乃父悟空並未在雲房內,因而她脫口問道:「師兄,我爹呢?」

  「走了……」

  「甚麼時候走的?」

  「昨晚……」

  「去哪兒了?」

  「不……不知道……」一清搓手苦笑。

  「你……你一定知道。」宇文珍珠一把抓住一清的手臂,搖撼著:「快告訴我,我爹為什麼要走?他老人家到哪兒去了?」

  「師妹,我……我的手臂快……快要斷了哩!」一清露牙咧嘴苦笑著。

  「對不起!」宇文珍珠鬆開手,歉笑道:「我……我太性急了。」

  「不要緊,還……還好……」一清一面苦笑,一面撫摩著自己的手臂。

  「師兄,請快說啊!」

  「我……我只能告訴你一半……」

  「一半?」

  「是的,我只能告訴你他老人家要走的原因,卻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兒。」

  「好,請說吧!」

  「師妹,對武學方面,你比我懂得特多,當然知道,以『開頂大法』傳注武功,只有佛道兩門的絕頂高手,才能辦得到?」

  「是的,我知道。」

  「你也知道,所謂『開頂傳功』,就是將自己的精、氣、神,轉注到另一個人的身體內?」

  「是的。」

  「通常情形之下,使用『開頂傳功』之後,由於傳功者已將自己的精、氣、神,輸給別人,他本人也勢將……勢將……」

  宇文珍珠恍然大悟地,心頭一震,截口問道:「師兄,我爹怎樣了?」

  「師妹別急,師傅他老人家得天獨厚,道行高深,雖因施展『開頂傳功』大法而元氣大傷,卻還能支持得住。」「是的,昨晚他老人家跟我談話時,精神還很……」

  「那是一粒大還丹的功效,師妹,其實,當時他老人家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啊……」

  「所以,他老人家必須儘快趕到另一位風塵異人之處,借用那位異人的助力,以求恢復功力……」

  「那……那位異人肯……肯幫忙嗎?」

  「他老人家說過,只要能在七天之內,趕到那兒,一切都沒問題。」

  「否則呢?」

  「那……你我都不可能見到他老人家了。」

  「……」宇文珍珠鼻端一酸,禁不住熱淚盈眶。

  「師妹別急,自古吉人天相,他老人家一定可以如願以償的。」

  宇文珍珠幽幽地一歎道:「但願如此。」

  一清正容說道:「師妹請放心,你也該起程了。」

  宇文珍珠蹙眉道:「他老人家也真是的,明知我有烏雲蓋雪神駒,卻為甚麼不用?」

  一清苦笑道:「我也向他老人家提醒過,但他老人家說,江州方面也急須你趕回去,再則,他老人家也不願讓你擔心,明白嗎?他老人家的本意,是不許我將實情告訴你的。」

  宇文珍珠沒接腔,卻是泫然欲泣。

  一清神色一整道:「師妹,我再說一遍,他老人家吉人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我也再說一遍,時間不早,你該走了。」

  宇文珍珠仍未接腔,只是用含淚的目光,向乃父的雲房,依依不捨地掃視一遍之後,才在一清的陪同下,緩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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