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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項小芸仍然端端正正地叩了四個響頭,站起身來,道:「晚輩不揣冒昧,此後當執弟子之禮,他日江湖平靜之後,只要項小芸尚有命在,一定再來叩拜!」

  佛心禪師雙手連搖道:「會合離散,皆有定數,一絲一毫也勉強不得……」

  忽地微微一笑,道:「諸位聽到了麼……」

  項小芸等傾耳聽去,原來一片馬蹄之聲傳了過來。

  眾人初時頗為愕然,但項小芸卻似乎立時就聽了出來,只見她面綻微笑,十分激動地道:「是我的烏騅寶馬……」

  果然,那馬蹄聲來勢甚急,由遠而近,不久已至嶺下。

  佛心禪師又復微微一笑道:「如果貧僧未曾聽錯,這馬上大約還有貧僧新收未久的弟子同來!」

  眾人聽得頗感困惑,但這個謎立刻就揭開了,只見項小芸的烏騅寶馬果然有如一陣潑風一般飛馳而至,坐在馬上的霍然竟是中州大豪。

  烏騅寶馬眨眼已到身前,中州大豪滾鞍下馬,忙不迭地先向佛心禪師合什頂禮恭聲,道:「弟子回來了……」

  佛心禪師哈哈一笑道:「你來得正好,這幾位都要走了……」

  中州大豪微喟一聲,向項小芸等投注了一眼,道:「此馬係在下途中所遇,因知為項姑娘之坐騎,故而將它帶來,就請項姑娘收回了……」

  說著將馬韁遞了過去。

  項小芸接過馬韁,襝衽道:「晚輩還未拜謝前輩援手之德!」

  中州大豪淡淡一笑道:「項姑娘客氣了……」

  目光轉動,又接下去道:「既是諸位就要離此,在下不多耽擱諸位了!」

  側身一站,肅客而行。

  項小芸投注了虞大剛等人一眼,忽道:「聽說陸前輩要削髮出家了?」

  中州大豪頷首道:「既承見問,在下不妨明告,已蒙佛心禪師收錄,就要披削了!」

  項小芸躊躇著道:「無心師太目前已與黃姑娘等另途趕赴泰山,不知……陸前輩是否還要與她會一面?」

  中州大豪面露悲淒之色,嘆口氣道:「過去的事,已如輕煙飛霧,春風一吹,了無餘痕,在下不願再提過去之事,自然也不必再見她了。」

  項小芸凝重地微喟一聲道:「如此也好……祝福陸前輩早成正果,晚輩就此別過了!」

  拉起烏騅寶馬,向嶺下走去。

  虞大剛、悟非、大忍禪師等相繼告辭,也向嶺下走去。

  第三日黃昏。

  距泰山七十餘里的汶河岸前,項小芸與虞大剛收住馬韁,滾鞍下馬。

  一輪落日的餘暉斜照在汶河河水之中,泛起一層紅色波浪,有一種寂靜落寞的淒涼之感。

  虞大剛瞪望一下滾滾的河水,皺眉道:「此處為何沒有渡船?」

  項小芸皺眉道:「是啊,汶河河水切斷了南北的官道,這裏不但該有渡船,而且該不只一條才對……」

  虞大剛目光四轉,奇道:「為何也沒有過路的行旅客商?」

  原來此刻天色並不算晚,但官道上卻沒有一個人影。

  項小芸忖思了一下,又道:「大忍、悟非兩位禪師,不知是否已經先一步趕到了泰山?」

  原來他們早已分路而行,大忍、悟非兩僧兼程急進,項小芸與虞大剛則又彎回了那山村之中,處理了日月魔翁及他的弟子的屍體,又在附近明查暗訪,打探塞北人熊梁一塵的下落,但結果卻毫無影蹤,兩人方才乘馬而來。

  當下,虞大剛沉凝地道:「江湖形勢,瞬息萬變,他們兩俠的情形如何,倒也難說……只是這裏情形奇怪,為何會沒有渡船?」

  項小芸略一沉吟道:「這河面不過五十丈寬,烏騅寶馬自有渡河之能,這片河面也還攔不住你我兩人,依我看咱們乾脆就這樣渡了過去,趕到泰山黑龍潭,不就一切自明了麼?」

  虞大剛搖搖頭道:「且慢,……依我看,咱們該從長計議。」

  項小芸皺眉道:「這還有什麼可計議的?」

  虞大剛道:「倘若泰山之內發生了變故呢?」

  項小芸怔了一怔,道:「泰山黑龍潭邊不知已集中了多少武林豪雄,何況,令師與孫先生及九華老人均在,大約不致於會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吧!」

  虞大剛搖搖頭道:「這也難講,總之,咱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項小芸道:「依虞大哥之見呢?」

  虞大剛道:「至少該找個丐門弟子問清訊息!」

  項小芸苦笑道:「這裏十餘里內並無人家,連個過路之人俱都沒有,到那裏去找丐門之人!」

  虞大剛笑道:「這時雖然沒有,但咱們不妨到別處去找……」

  伸手向背後遠處遙遙一指,道:「十里之外是汶陽鎮,咱們到鎮上休歇一宵,不好麼?」

  項小芸忽然興奮地道:「這真是最好的提議,這些天來風塵勞頓,也該養養精神,明天再去泰山,……聽說汶陽鎮的麵食出名,也該一快朵頤了!」

  虞大剛微微含笑相偕拉馬走去。

  兩人不再乘馬,就在夕陽投照下,沿著汶河緩緩走去。

  費了頓飯光景,方才走到鎮中。

  使兩人俱皆深感訝然的,是鎮中十分寥落,半數以上的商店都已打烊,雖然此刻甫交初更,已是有如夜半。

  虞大剛劍眉深鎖,道:「這情形十分顯然,定然是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在鎮中兜了一轉,竟連一個丐門之人也不曾遇到,項小芸悶悶不樂,與虞大剛雙雙向一家飯店走去。

  那家飯店之所以不曾打烊,是因為有兩個醉鬼賴在店中不肯離去,店中人對項小芸虞大剛都投注了好奇的一瞥,一個四旬左右,像是店中的掌櫃,湊上前來陪笑道:「兩位客官是要吃些什麼嗎?」

  項小芸哼了一聲道:「如不吃吃喝喝,怎會進這門來?」

  店掌櫃連忙陪笑道:「連日生意不佳,小店裏不曾預備下什麼好的酒菜,只怕……」

  虞大剛一笑接道:「我們是路過之人,隨便吃些什麼,都不要緊……」

  項小芸心中煩悶,沒好氣地道:「就你現在的酒菜,揀好的盡量拿吧!」

  店掌櫃覷覷虞大剛的寶劍,項小芸的長鞭,有些畏懼地連連頷首道:「是,是……簡慢的地方,還請兩位包涵……」

  項小芸投注了虞大剛一眼,向那兩個醉鬼所坐的旁邊桌上坐去。

  那兩個醉鬼大約都是三旬開外的年紀,由衣飾打扮上很像是走鏢的鏢師之流,但兩人的情形卻十分困頓。

  兩人俱皆神情萎頓,于思滿腮,已經醉得東搖西擺,但面前所擺著的卻只有幾盤已快吃光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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