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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如果是寒玉羅漢,則二女口中的「那些人」,自有南海釣叟與少林掌門在內,也正是自己一行所急欲找到的人。

  因此,她不待另一少女說話,即接口道:「你姊妹之言俱皆有理,但老婆子還是贊同後者的立論,回去看一下好。」

  邊說邊已快步走了進去,果見其中一人,正是适才所見的那個絳衣少女,二女年齡像貌,極為酷似,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另一少女衣黃。

  龍吟聲中,二女同時掣劍在手,比及看清現身之人是玄靈婆時,絳衣少女叱道:「你剛才還說你不是壞人,卻偷偷的跟來作甚麼?」

  黃衣少女忙叱責乃妹道:「二妹子不得無理。」

  接著轉向玄靈婆一福道:「適聽舍妹道及前輩仁厚,謹先謝過,敢問來意如何?」

  二女意見雖然不同,但皆是為了父母安危著想,長女穩健次女奔放,全都無悖于孝,玄靈婆對於他們的觀感,全都很好,遂慈祥的笑道:「你們放心,老婆子還不是覬覦你們所得寶物的人,但卻不能不問問你們所得到的寶物,是否寒玉羅漢?」

  絳衣少女冷哂道:「何必說得那麼好聽,轉彎抹角還不是為了寒玉羅漢,不錯,我們得到的正是這件東西,你如果想要,得露一手讓我姊妹心服才成!」

  黃衣少女雖覺得乃妹的話,火藥味十足,但因未明玄靈婆的真實意向,故亦未予阻止。

  玄靈婆心知二女疑慮未去,故對絳衣少女的譏諷也不計較,依舊面蘊笑容說道:「孩子,你怎連好壞人都分不清,老婆子如有惡意,适才怎會輕易放你?再如現在,令姊雖然已將寒玉羅漢上武功習成,諒你姊妹聯手仍未必是老婆子的對手,如果不信,你們就不妨試試,但老婆子不希望你們這麼做。」

  絳衣少女未盡釋所疑,又再譏諷道:「你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想用詭計暗算是不是?」

  玄靈婆仍然不以為忤,續道:「你這種顧慮是應該的,也足見你很聰明,但用在老婆子的身上,你就錯了,一則,你們都是知道孝友的好孩子,老婆子實在不願意傷著了你們,再則,就是要爭取時間好去救人,你們應該知道,一路上如非南海釣叟與少林掌門把四大天王給牽制了,你們如何能安全脫身?」

  「現在四大天王失去了你們的蹤影,可能遷怒南海釣叟與少林掌門,也可能找你們尊親的麻煩,甚至挾為人質。

  「四大天王的凶狡和手段,你們應該聽說過了。

  「衡情度勢,我們利害相同,是友非敵,應該聯起手來,一致對付四大天王才對。」

  微微一頓,目光移注黃衣少女道:「你比她大,應該拿主意,是否告訴老婆子,你家的住處?還是跟著老婆子一同趕回去?」

  姊妹倆略一商酌,覺得玄靈婆的話,尚屬可信。

  一、适才搏鬥,絳衣少女三招失劍,黃衣少女武功,與乃妹相若,此刻雖將寒玉羅漢上武功習成,威力究屬如何,沒有試過,還不知道,何況玄靈婆隨行還有三名高手,如行強奪寶,力量當辦得到。

  二、玄靈婆如有意奪寶,實不必苦口婆心解釋這麼多。

  三、四大天王的武功與為人,她們姊妹全知道,度德量力,尚非其敵,如與玄靈婆聯合,有利無害。

  四、武功業已習成,姊可教妹,故寒玉羅漢可毀,但,縱然毀去,仍難取信于四大天王,今後糾纏,仍然難免,如藉此機會與玄靈婆訂交,結此奧援,今後可保全家性命。

  想清利害,黃衣少女竟大方的將寒玉羅漢取出,恭送至玄靈婆面前,肅容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竊幸荊綺已小有心得,留此無用,敬以奉贈,望能助我姊妹,擊退強敵,是所至盼。」

  小妮子,有一手,竟對玄靈婆動用起心機來了。

  面色一沉,玄靈婆不悅道:「你把老婆子當成甚麼人了?快收起來帶路!」

  荊綺確有試探玄靈婆的意思,現遭斥責,反而心安,肅容道:「荊綺確實出於一片誠意……」

  玄靈婆不容她再往下說,立即接口道:「不管你是甚麼意思,老婆子都不能要,耽誤的時間很久了,快帶路吧!」

  荊綺含愧謝過,收好寒玉羅漢,當先帶路出洞,會合北邙鬼後等人,順著洞側一條小徑,飛馳而去。

  ***

  落日銜山,歸鴉陣陣,掠空而過,幾縷炊煙自低窪處升起,嫋嫋隨風飄散。

  兩個老太婆,拄著拐杖,像是走過很遠的路,急於尋覓食宿,循著炊煙,來到一個山間鄉鎮。

  鎮傍嘉陵江左岸,約一兩千戶,一條長街,倒有七八家經營銀耳生意的店鋪。

  沿江靠鎮停泊著百數十艘長行小船,也大半靠著銀耳商過生活。

  一道索橋,橫跨江面,江水澄碧,清可見底。

  右岸古木掩映中,有一所大莊院,傍山面江,倒也清幽恬靜。營建這所莊院的主人,很知道享受清福。

  兩個老太婆進鎮之後找了一家比較乾淨的小飯館,藉著點菜的機會,纏住店夥,不住的問長問短。

  老太婆和氣,店夥又喜歡說話,先是過往旅客,接著是四外交通,最後本地名產及地方聞人等等,店夥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太婆的話雖多,吃的卻很少,不過賞賜的小費倒很大方,總共吃了不到二錢銀子,卻給了塊足有五錢重的碎銀,不讓再找。

  也許是因為賞賜太厚,店夥陪著笑臉,恭恭敬敬送到店門,直到看不見影兒,方才走進店堂,也不知跟櫃上先生嘀咕了幾句甚麼話,便又匆匆忙忙走出店外,一直過橋去了。

  這時天已黑透,老太婆離開飯館,便落了店,像這種深山野店,小房間是很少的,與他們同房的是三個男人,關門熄燈之後,五個人卻圍攏在一起。

  原來他們正是神筆秀士這一路。

  坐定之後,大漠神嫗就探詢所得,立即提出來報告,她神色緊張的說道:「秀才,獨臂天王和少林掌門都到過這裡,其餘的人都沒見。」

  大漠神嫗說完之後,自己似乎也已覺出不夠清楚,又補充說道:「獨臂天王是十天前來過一次,大和尚卻是昨晚,面色蒼白,似乎負傷未愈的樣子,潘天遊未見,不知怎麼樣了?不過胡必靈和鄧必顯也沒見,是不是追蹤那幾個魔崽子去了,卻不知道了。」

  「你們得到了甚麼消息沒有?」

  神筆秀士道:「敵我雙方的消息都沒得到,卻聽說對岸那戶人家,時常與鏢局中人來往,等一會我們過江看看。」

  然後一拍狄華康肩頭道:「華兒,你師父比少林掌門高明得多,用不著過份替他擔心,好好的調息一下,等一會,還有要事呢。」

  狄華康沒言語,燈已熄,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屋子裡頓時沉寂了下去。

  ***

  時近中秋,月朗星稀,瑟瑟秋風,饒有寒意。

  三更左右,一條高大人影,恍如輕煙淡霧,掠落在嘉陵江右岸那所莊院的屋脊上,顯出一獨臂猙獰老叟。

  適時正房之內,傳出一清朗話聲,道:「董大俠真是信人,荊啟元夫婦候駕多時了。」

  隨著話聲,燈光倏燃,自正房內並肩走出一對中年夫婦,男的四旬左右,儒雅中不失英武,正是莊院主人俠盜鑽天鷂子荊啟元。女的望之猶如三十許人,貌像極美,乃荊夫人韋玉。

  夫婦步至階前,仰望房上獨臂老叟又道:「有話敘談,董大俠何不進屋稍坐。」

  獨臂老叟屹立不動,卻宏聲說道:「賢夫婦息隱江湖已久,老夫不願過份打擾,現期限已到,望如約履行,老夫拿了東西就走。」

  荊啟元面顯難色,道:「期限雖是荊某自定,奈小女迄今未歸,卻是如何!」

  獨臂老叟正是獨臂天王董必武,十日前追躡荊綺姊妹曾到過荊宅,只因被南海釣叟纏住,及至擺脫,晚了半日,荊綺姊妹已奉雙親嚴命出走,荊啟元也不隱瞞,據實告知二女已往乃師眇尼之處去了。

  獨臂天王自是不信,搜查一遍,果未見人,言定十日之後再來。

  荊啟元亦允屆時必將二女找回,否則,亦必將寒玉羅漢帶回,實則乃緩兵之計,根本就未派人去找。

  獨臂天王道:「令媛回不回來,無關緊要,只把東西交出來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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