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八菩薩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殊不知法通見他傷重,急於施救,有些話還來不及向他稟明,增援太室峰的人,雖然為了適應情況,臨時變計,轉移此處,但於得信之時,已分人回寺,另請救兵去了。

  他們這一行,原共二十,除法通及那回寺搬兵之外,投入戰場者,計為十八人。

  這是少林的精銳,且都帶著降魔杖,無奈俗家弟子此時已傷亡過半,餘者亦多帶傷,已是強弩之末。

  匪徒陣營中雖亦有傷亡,戰至現在,仍有四十多人,驍勇剽悍,銳不可當。

  這十八個僧人,投入戰場,幾成一對二形勢,雖是生力軍,奈何匪徒亦頗不弱,多系積年惡寇,經驗尤豐。

  接戰初期,尚可穩住陣角,三五十個回合之後,便又漸落下風,陷於苦戰境地。

  這十八個僧人,所用的兵器是降魔杖,招法自是百零八式降魔杖法。

  照理說,百零八式降魔杖法,乃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俗家弟子,概不傳授,即有一知半解亦均不精,無論如何應可支援一段相當時間,實在不該迅速逆轉。

  其間關鍵,似乎是少林寺一些不傳之秘,竟已外泄,俗家弟子之所以慘遭重大傷亡的原因在此,而十八個精練僧人轉眼便處劣勢,其故亦在此,蓋出招變化,匪徒業已盡知,且有克制之法!

  法通匆匆為師伯敷裹完畢,又喂服了一顆紫金丹,方始移目場中,看清這般情況,不勝憂懼。

  幸喜俗家弟子之中,一部份功力較高的已經緩過氣來,複撲了上去,方將陣勢略為扭轉,久戰下去,亦無把握以言必勝。

  衡量全域,法通教一個帶傷弟子,勉強上路,催促救兵,這才著傷重不能再戰的人,照顧師伯,他自己卻已揮動禪杖,去撲擊一個潑悍匪徒。

  戰場之中,不時傳出重兵器撞擊的「當!當!」聲響,震耳驚心,悠悠遠播。

  自薄暮至午夜,激戰仍在慘烈的賡續著。

  望重武林,素執牛耳的少林寺,竟然似乎禁不住這次殘酷的考驗!

  驀的,一條人影,捷逾猿猱,掠上峰來,略一瞥掃,即投入場心。

  兩聲慘號,甫自揚起,夾攻神筆秀士的那兩個持刀的匪徒,便已頭顱碎裂,屍首不全。

  這人並不停留,再投向第二處。

  他似乎對於全場的人,包括敵友,都很陌生。

  但,他也有方法選擇對手,凡是跟和尚放對的,他便接替下來,所至之處,不消三五招,匪徒非死即傷。

  這是何功力?

  他又是誰?

  由於他的身法太快,昏茫月光下,僅能看出是一個藍色的影子,老少男女?卻是不易辨清!

  匪徒中不知是誰,突揚聲喝道:「分人對付他!」

  喝聲一落,人影閃飛,凡是兩個對一個的匪徒,立刻分出一人,撲向了藍影。

  霎那之間,這條藍色人影,便被十幾個潑悍匪徒,圍在核心,刀光劍影,幾乎將這人包沒。

  這人毫無所懼,徒手對兵器,閃晃遊走,掌指並施,身形手法絕不稍慢!

  聯手合擊,由於能互相支援策應,其威力的總和,遠比實有人數為大。

  這人武功雖高,殺敵致果,已不如初上來時,那麼得心應手了。

  反觀群賊,聲勢雖優,竭盡所能,亦僅僅將這人困住,卻也絲毫奈何對方不得。

  寒光電掃,絲絲銳嘯!

  掌力如山,層層波卷!

  雙方俱有生吞敵人之心。

  戰局卻呈現膠著狀態。

  少林僧俗弟子,壓力既輕,聲勢頓壯,已由完全守勢,間或可以反攻敵人了。

  一個人的力量,竟能扭轉全盤形勢,徹底改觀!

  這在武林中,算得上件奇跡,一件大事!

  「退!」

  激戰中,突然自場外傳來這麼一個字,言簡意賅,蒼沉震耳,隱具無限威嚴。

  群賊聞聲齊動,紛紛向場外掠去。

  這說明場中群賊,還只是供人驅策,替人賣命的爪牙,匪酋武功豈非更要高得駭人!

  少林僧俗兩輩弟子還待要追,立刻便被神筆秀士喝住了。

  藍衣人似不甘心,抖丹田震聲喝道:「朋友,連句話都沒個交代,就這麼走了嗎?」

  他不屑從背後襲擊這些爪牙,聳身便向發聲處撲了過去,話聲清朗,有如龍吟,年紀想必不大。

  適時,另一尖細語聲接道:「小子,你太狂了,須知得意不可再往,待老娘教訓教訓你!」

  「呸!好不知羞,誰怕你!」

  話聲中,藍衣人與一條猝起的人影,已經接觸在一起,就這麼淩空對了一掌!

  轟然一聲大響,山搖地動,沙石齊飛,威勢之猛,空前罕見!

  一掌對實,兩個人齊被迫落地面,現出本來面目。

  藍衣人劍眉星目,瀟灑俊逸,年紀雙十出頭,果然不大。

  對方赫然是大漠神嫗!

  少林僧俗兩輩弟子,發出了一聲驚詫和羡慕!

  驚詫的是,大漠神嫗何以晚年變節!

  羡慕的是,藍衣人的俊秀人品與超凡的武功!

  「咦」了一聲,大漠神嫗道:「小子,果然有兩下子,比你那鬼師父強多了。」

  「住口!」

  藍衣人怒盈眉宇,大聲喝止,接著說著:「小可狄華康,有名有姓,希望你自重身份,少在本俠面前以老賣老!」

  他說得義正言辭,聲色俱厲。

  大漠神嫗怒極反笑,道:「小子,你可別說是風,就是雨,剛誇讚你一句,就不知天高地厚起來,連你那老鬼師父見了我,也不敢這樣無禮。」

  一聲冷笑,狄華康道:「值不值得敬重,那就要看你的作為了,不錯,論年齡,你該算個前輩,論武功,你也可以快意恩仇,但你不恥之圖,卻化裝蕭老前輩的樣子,為非作歹,嫁禍東吳,狄華康雖生也晚,也看不慣這種卑鄙無恥的行徑!」

  「罵得好!」

  不知是誰忽從場外接腔。

  二人同時扭頭望去,數丈外,又出現了一個大漠神嫗,正以極快速度,向二人立身處飛掠而來。

  面對面站在狄華康身前的這個冒牌的大漠神嫗,一見來人,騰身便欲逃遁。

  後現身的這個大漠神嫗立即揚聲道:「小子,截住他,你師父與少林掌門的下落,便須著落在她的身上。」

  不用她提醒,狄華康勢在意先,已迎面發了一掌,道:「話沒說清,怎好就走?」

  「滾開!」

  假大漠神嫗騰起的身形不變,亦抖手還擊一掌。

  她志在奪路,這一掌已凝足十成功勁。

  雙方掌力相接,狄華康腳下踩碎一片山石,假大漠神嫗卻藉回震之力,巧妙運用,身形而騰得更高,去勢更疾。

  她雖然脫開了狄華康的攔截,但因身形一起一落時的弧形,所需要的時間較多,卻不如貨真價實的大漠神嫗貼地飛掠來得快,因此,腳甫落地,已被追了個首尾相接,一股勁風攔腰掃來。

  人雖是冒牌,功夫卻不含糊,聽風辨位,側身獻掌,連拆帶閃,險險的將攔腰掃來的一根龍頭拐,總算躲開了,再想脫身,已難如登天。

  大漠神嫗寒著一張臉,瞪視著她,恨聲說道:「朱文娟,你恨我,冒充我,破壞我的聲名,看在過去相識一場的情份上,我都可以不計較,孩子何辜,你不該把她騙去,現在把她怎麼樣了?」

  假大漠神嫗身份已被認出,猶想抵賴,冷冷的說道:「誰是朱文娟?」

  歎息一聲,大漠神嫗道:「你瞞得了任何人,卻瞞不了我,朱文娟,這多年來,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與天遊,也是天各一方,一樣的也不快樂,告訴我,你把我那徒兒怎麼樣了?」

  朱文娟适才藉力騰身乃是她獨門練的七禽身法,別無分號,知已被認出,遂不再爭辯,但仍冷冷的說道:「她很好。」

  大漠神嫗哪肯相信,續又問道:「她現在何處?把人還給我。」

  朱文娟冷著一張臉道:「沒那麼簡單!」

  大漠神嫗仍然捺著性子問道:「要怎樣才成?」

  朱文娟道:「要你和潘天游一步一個頭磕到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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