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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碟中毒藥一經注入那兩滴晶瑩津液,便開始分離……分離……分離……刹那間分成十幾縷,顏色也變得藍紫綠青不一,毒性自然也就不相同了。

  輕籲一聲,玄靈婆興奮的說道:「老妹子你是有救了,老婆子如果沒看錯,這該是蛇心妖後的百毒丹,快把我這顆祛毒而不害人的藥丸服下去。」

  急從懷中取出一顆也是色澤鮮紅的藥丸,擲給尤菁,頭一扭,又向狄華康喝道:「小子,歇了一整天,該輪到你了,快去,助她一臂之力,久病之體虛弱不堪,真力注入不可過猛。」

  夜盡天明,十餘年困頓床笫,在人力與藥力的交相輔助下,尤菁竟霍然而愈!

  這真是一大奇跡!

  從容下地,襝衽一福,尤菁肅容道:「大德不言謝,今後但有所命,尤菁師徒,無不戮力遵從,以前輩通玄功力,不知對於尤菁,尚有何求?」

  不錯,玄靈婆初到的時候,曾經說過對她有三項助力,一項要求,她該問,但她實在想不通以玄靈婆這等醫藥武功俱臻神化的人物,對她還有甚麼要求?

  玄靈婆笑道:「你是在催我完成對你承諾的事吧?老婆子要助你達成心願,除去惡名,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辦好,要慢慢的來,至於對你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從此不可再變性殺人!」

  這哪裡是要求,其實還是為她好,這種施恩不望報的襟懷,使得尤菁無比感動,同時也有難言的內疚。

  玄靈婆貿然而來,尤菁豈能無備,她種種有意而惡毒的安排,與人家所表現的風度襟懷,相形之下,使她覺得自己太渺小,而玄靈婆也太偉大了,情不自禁的脫口說道:「老前輩,你就是尤菁的再生慈母,菁兒……」

  她就要跪下認乾媽。

  「胡說!」

  不料一番真誠,卻換來玄靈婆一聲猛喝,尤菁怔住了,她實在不明白,一個年老婆婆,認一個中年女子作乾女兒有甚麼不對?

  玄靈婆不再理她,轉頭對媛媛說道:「老婆子對人向來一視同仁,不能厚了嬌嬌薄了你,接著。小子,這裡的事情已辦完,還不跟我趕快走!」

  脫手擲給媛媛一顆靈丹,拉起狄華康,就要往外跑。那知一轉身,幾乎和一個血淋淋的人兒碰撞在一起!

  血人下盤不穩,想躲已身不由己,雖然努力側移了少許,一個血淋淋的身子,仍有大部向玄靈婆的身上撞了過來。

  玄靈婆身手何等高明,怎會讓來人撞上,但當她犀利的目光與血人面目接觸,不由心頭猛震,一伸手,已將來人扶住。

  鬼後尤菁本欲送客離去,相隔不遠,一掠而過,急道:「是姍姍把你傷成這個樣子的?」

  「不……不是……」

  血人正是褚家宏,他本是勉強提聚一口真氣趕回來的,適在入口又作了一番緊急交代,這時真氣再也提聚不住,只說了一個「不」字,即被衝口噴出血箭給堵住了,人也就此昏了過去。

  玄靈婆右手捉肩,左手托腿,即將褚家宏平托起來,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尤菁十多年未曾離開過的病床前。

  嬌嬌緊隨身後將床鋪整理好。

  放好褚家宏,玄靈婆運指如飛,遍點周身大穴,急又取出一顆藥丸用水調稀,給他灌服下去,方籲出一口氣,無可奈何的向狄華康說道:「小子,這裡看來還有麻煩,老婆子不能不管,你若等不及可以先走,事情過後我也可能去嵩山。」

  可能並不同於一定,是否能再相見,很難說,臨別之際,狄華康對於這位怪婆婆有點依依難舍起來,道:「前輩……」

  沒容他往下說,玄靈婆一揮手,道:「別婆婆媽媽的,要走就快,嬌嬌送狄公子出去。」

  鬼後尤菁也道:「小兄弟,不怪姊姊這樣稱呼你吧!臂助之德,愚姊當永銘心頭,你如真有要緊的事,愚姊也不便強留,有空閒的時候,盼能常來盤桓。」

  經過一天一夜,已對鬼後尤菁有個認識,狄華康慨然道:「能得女俠為姊,乃華康無上榮幸,嵩山確有事待理,不容再事稽延,以後如有機會,定當前來拜望。」

  然後,轉正身形,恭恭敬敬的又給玄靈婆施了一禮,黯然說道:「前輩珍重,華康不得不走了!」

  「快滾!快滾!」

  玄靈婆嘴裡雖很凶,不知何故她卻把頭垂得很低,難道怪婆婆也會傷別?

  可惜狄華康離心似箭,已大踏步向外行走,卻未能發現這一點!

  ▼三十三

  瑟瑟秋風,壘壘荒塚,淒迷冷月籠罩下,北邙山愈發顯得森森鬼氣。

  幢幢人影恍如幽靈鬼魅,恰於此時出現,藉著山石樹木掩蔽,悄悄然的一路向東飛躍前進。

  這是一批奇異的行列,從所展現的身形體態看,全是娘子軍,由於地形複雜,人又時隱時現,究竟有多少,一時尚難斷定,但是,有一點是值得特別注意的。

  第一、短衫短裙,裸臂露腿,腰佩短刀,足著蠻靴,一望雖知來自邊荒,但是苗是回,卻不得而知。

  第二,身形飄忽,快捷異常,這麼多人,腳下並無雜遝聲響,輕功造詣,顯然不弱。

  這批人從哪裡來的?不得而知,但,現露蹤跡,已接近北邙鬼窟。

  正行間,陡聞一聲喝阻:「站住!」

  聲音不大,但卻震得樹搖地顫,自然,血肉之軀就有點感受不起了。

  這批娘子軍,立刻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喝聲給鎮住了,不約而同全都止住腳步。

  但,這也僅是霎那間的事。

  微一停頓,即有三條人影如箭射出,想是此行之首。

  三人間隔丈遠,一字橫排,佇立道中,六道如電眸光,左右掃視。

  空山寂寂,但聞風聲,不見人影。

  中立一人,怒上眉梢,揚聲問道:「甚麼人?藏頭露尾,故弄玄虛,滾出來!」

  「那要怪你有眼無珠,老婆子不就坐在你的面前嘛!」

  聲音來自空中,但卻異常清晰。

  循聲望去,誰說不在面前?

  不過,雖在面前,卻距三人尚有五六丈遠。

  時已中元,北地早寒,樹木多已凋零,發話人就坐在一株半枯的樹頂上,如霜白髮,映月生輝,是一個耄耋高齡的老婆婆。

  微風吹拂,枯枝搖曳,老婆婆盤著兩條腿,坐在枯枝上隨風左搖右晃,看似險極,老婆婆卻不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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