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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知道,借重契丹兵力,奪得天下,自稱兒皇帝。」

  公羊黑又是一聲哼,極為輕蔑的說道:「皇帝?像他這種媚外求榮,認賊作父,毫無骨氣的東西也配稱皇帝?如果換了老夫,早把他這具石棺給甩出去了!」

  嬌嬌笑道:「仙翁錯了。」

  公羊黑詫然問道:「老夫怎麼錯了?」

  嬌嬌道:「家師讓他仍睡在這裡,又讓我們隨意進進出出,是存心教他死後也不得安逸!」

  公羊黑震聲大笑,笑得極是開心,然後說道:「高明,像這種大奸賊,的確應該教他死後也不得心安,實在高明!噯,令師恐怕等得不耐煩了,我們快走吧。」

  嬌嬌那有如春蔥似的玉指,在墓壁上輕輕一按,軋軋聲中,墓壁上現出一道暗門,門裡黑黝黝的沒有燈火,嬌嬌回手自懷中取出一顆夜明珠,舉步前導,公羊黑保持原有距離,緊緊相隨,暗門複暗,其餘眾鬼全沒跟進來。

  公羊黑的心情,此刻比較開朗了,這和鬼後尤菁以前迎接他的情形,一模一樣,絲毫都沒有改變。

  這種情形,充份說明了褚家宏死前確實只說過一句話,一句與他無關的話,所有知道褚家宏是被他毒藥暗器打中的活口,如今一個都不存在了,尤菁還不知道這件事,以後也將永遠無法知道這件事,所以今天仍這樣親切而隆重的接待自己,他高興的真要笑出聲來。

  地下甬道,曲曲折折,他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所要去的地方,何況現在還有珠光照明。

  嬌嬌終於在一間地下室的門前停住了腳步,以手指輕輕扣了三下,隨手將夜明珠收入懷中。

  公羊黑臉上浮起了一絲獰笑,默默的盤算著奪寶脫身的方法和步驟。

  緩緩的打開了,燈光立刻照射出來,自然,室內情況,也一目了然。

  公羊黑原以為這是鬼後尤菁的密室,過去也曾來過,但是今天室內的情況,完全變樣,變成了一座靈堂,當中素幃高張,素幃的後面是一具油漆過了的棺木,素幃前而是一張祭案,祭案上除去應有的靈牌燭臺香爐等等之外,還供著兩盤血粼粼的人心。

  他不用細看,也不用問,從靈堂的佈置與那特殊的祭品,就已能測知大概,只是不解鬼後尤菁已遷往何處?以及嬌嬌何以先把自己帶到這裡來?

  他錯愕的回顧了嬌嬌一眼,眼色中已經表露了他心中的疑問。

  嬌嬌甚是可人,似已猜透了他的心意,輕啟櫻唇,低聲說道:「此室現為表舅靈堂,家師已遷往另一密室,但須從靈堂經過,仙翁不會介意吧?」

  公羊黑任是人老成精,也沒想嬌嬌會有此一說,頓時大為尷尬,支支吾吾的說道:「哪裡,哪裡,褚老弟生前也很談得來,老夫理當祭上一祭,以盡故人之情。」

  略一猶豫,嬌嬌道:「表舅母剛睡不久,好在大仇已報,仙翁也不必祭了。」

  「那怎麼成,老夫只是順便祭一下,千萬不要驚動褚夫人。」

  敢情老妖業已想通,要想與鬼後尤菁套交情,相機奪取玉雕醉佛,這個現成人情倒是免不了,何況人又是死在自己的手下,就真祭上一祭,也不吃虧。

  隨著話聲,他已步入靈堂。

  靈堂內,燭光搖曳,香煙嫋嫋,景況甚是淒涼。

  公羊黑觸景生情,不禁心生內愧,緊走幾步,到達案前,取出香爐中半燃的香頭,高拱過頂,拜了拜,重又安回爐內,退了三步,又是深長一揖。

  嬌嬌權代苦主叩了一個頭,起身謝道:「仙翁盛情,嬌嬌明天定稟報表舅母,現在請隨我去見家師吧!」

  老妖淒然說道:「有勞姑娘帶路。」

  真的?還是裝佯?難道老妖也會動了真感情?

  穿過靈堂,又從另一暗門走進了一條甫道,每一轉角處,都有一盞油燈,光線雖不甚強,但在公羊黑這等內家高手來說,已是夠亮了。

  這條甬道甚窄,僅可兩人並肩而行,不但曲折尤甚,且還時上時下,公羊黑雖然來過鬼窟多次,這條甬道還是第一次走過,是原有?抑或新建?他也不問,只默默的暗記在心。

  他這想法可說不錯,無奈甬道太長,轉來轉去,直轉得他頭昏腦脹,甚至連東西南北的方向都已經弄不清,方才走到了地頭。

  鬼後尤菁這間新築的密室,門是打開著的,強烈的珠光,映照著兩邊甬道,亮同白晝,主人擁著一條錦被坐在床中間,方入中年,容顏已憔悴不堪,床的兩側,各有一個佩劍少女,似乎是貼身近侍,此外室中空空洞洞,別無陳設,僅在床的左前方,為「白骨仙翁」臨時準備了一幾一椅,如此而已。

  到達門前,嬌嬌恭聲報導:「啟稟恩師,仙翁俠駕已到。」

  「快請來!」

  聲音聽來很興奮,但也很微弱。

  公羊黑舉步走進室中,看清尤菁憔悴情狀,惻然道:「久疏拜候,不料菁妹一至如此,愚……唉!」

  一歎而止,顯得甚是難過。

  尤菁道:「能夠勉強活到今天,已經夠幸運了,公羊兄請坐,茶涼了沒有?」

  最後一句是問床左的少女。

  那名少女尚未作答,公羊黑已然接口說道:「涼茶最好,不用再麻煩了。」

  說著已在椅上坐好,略一打量床側二女,問道:「這兩位姑娘也是菁妹門下?」

  尤菁道:「年齡已大,質資平常,我又不能親自傳授,雖已收列門牆,只怕難望成器,……還不見過仙翁!」

  二女聞令斂衽一福,異口同聲道:「弟手姍姍媛媛參見仙翁。」

  公羊黑仍以半禮作答,又再端詳二女一眼,轉對鬼後說道:「菁妹真太謙虛了,如愚兄老眼不花,此時二女武功,恐已相差嬌嬌無幾了。」

  尤菁輕聲一歎道:「即令如此,又有何用!」

  公羊黑訝然道:「菁妹此話何意?」

  尤菁微合雙目,喘息須臾,方始說道:「我已魂遊墟墓,能否活過今年,已成問題,不幸二弟又先我而去,餘下來的,老一輩的德能不足,小一輩的像嬌嬌姊妹現在這淺薄修為,如何能支撐門戶?北邙一門雖非由我而興,卻將由我而斬,每一想到這個問題,寸心宛如刀割,唉!」

  不知是否有意?話聲也是一歎而止,雙目之中,且依稀可見淚影。

  厥狀淒惻,甚是動人。

  不要說尚有深交,就是陌不相關,聽了這種斷情的話,也必大起同情之心。

  但公羊黑何等心腸之人,他此次前來北邙,別具用心,目的未達,哪肯輕易罷手,因而說道:「菁妹不要想得太多,吉人自有天相,如能覓一良醫,打通閉塞經脈,復原未嘗無望,只不知二弟因何驟死?仇人已否盡行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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