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菩薩(34)_諸葛青雲

三四

　　何況那位「黑衣無常」餘信，又在一邊說了那種激刺訕笑之言，遂益發加急了樊小倩的動作！

　　僅僅是七步之遙，她不動則已，一動便宛如電掣般地，直撲「豹爪爪天王」鄧必顯，不再是先前那樣緩緩舉步！

　　樊小倩既開始挑釁，照說一場石破天驚的劇烈打鬥，應該絕難倖免！

　　但事實不然，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場滑稽鬧劇。

　　原來樊小倩縱身進撲之時，鄧必顯仍然未動，但等樊小倩撲到約莫五步之遠，鄧必顯卻向斜上方飛縱而起！

　　這是根據聽力，暨江湖經驗，所算准的距離！

　　因為鄧必顯深知自己既誇稱樊小倩不敢走近距離五米之內，則對方到了此處，必然先發殺手！

　　早避，跡近示弱，遲避，則難免要硬挨一記不知深淺的掌力或兵刃之屬煞著，故而他不早不遲，算准樊小倩撲到五步左右，便立即斜斜縱出。

　　他算得絲毫不差，樊小倩果是在五步左右，左掌凝足內家氣勁，右手掄圓八角金錘，向那鄧必顯發動猛襲！

　　在她想來，自己已入五步禁地，應該先發制人，故而這一錘一掌，均無甚保留，是以全力而發。

　　誰知鄧必顯雖然吹了半天大話，擺了不少派頭，卻根本不肯和她對敵，只是向斜上方縱起閃避。

　　這樣一來，樊小倩力量用虛，自然大上其當，撲了個空。

　　若是平地，不過只是搶前幾步而已，但如今橫在面前的，卻是那範圍不小的「菩薩潭」水！

　　樊小倩心中叫苦，但身形淩空飛撲而下，卻已收勢不住。

　　正在她想勉強硬打「千斤墜」，避免跌入潭中之際，一股勁急罡風，忽然宛若泰山壓頂一般，當頭罩下！

　　原來鄧必顯是謀定而動，他身形雖在斜上方縱起，但卻形成一個絕大圓弧般，仍向岸邊飛回。

　　這種身法，就等於把一式在空中倒提的「細胸巧翻雲」，放大了幾十倍來運用！

　　鄧必顯在如此翻騰之下，手中那根蛟筋釣索，卻仍未放鬆，始終握在掌內！

　　待他身形翻轉，尚未落到岸上之際，正是樊小倩要想施展「千斤墜」之時，鄧必顯呵然冷笑，豹皮長衣的大袖猛拂，又送了這「白骨幽魂」一陣強勁罡風！

　　「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遇頂頭風」，這本是一句怨艾之詞，但樊小倩此刻卻渴盼「頂頭風」，而不可得！

　　因為倘若有陣「頂頭風」，她便可借勁使勁，來個淩空翻回，或是止住前撲之勢。

　　但她所盼來的，不是從前方吹來的「頂頭風」，竟是從上方及斜後方吹來「壓頂風」和「頂尾風」，卻教這位業已把力量用虛，全身淩空的白骨幽魂樊小倩，如何禁受得住？

　　▼十三　真假幽魂

　　說時遲，那時快，樊小倩一聲怒嘯尚未出口，她那癡肥臃腫身軀，業已前飛丈許，跌入了「菩薩潭」內！

　　水花四濺之下，有人拍手哈哈大笑！

　　這發笑之人，正是剛從大堆嵯峨亂石中，走出來的白樊素。

　　「黑衣無常」餘信，和「黑煞神掌」溫忠，本未覺察有人，這一聽得笑聲，才向狄華康、白樊素二人注目打量。

　　連那位剛剛從空中落足岸邊的「豹爪天王」鄧必顯，也複回頭觀看。

　　鄧必顯這一回頭，狄華康和白樊素，方看見他眇了一目，左眼睛珠已失，貌相分外凶獰！

　　兩撥人物之間，只是互相一瞥，便未加理會，全自目注「菩薩潭」水！

　　因為這時最引人興趣的事兒，是那「菩薩潭」內，所飛翻四濺的滔天浪花！

　　那位「白骨幽魂」樊小倩，本已極為臃腫，極為醜怪，但一經落水之後，她的臃腫醜怪，卻反而減了幾分！

　　並不是這「菩薩潭」水，有甚麼能夠使人化媸為妍，脫胎換骨之功，而是潭水之中，有個更臃腫，更醜怪的東西在內！

　　常言道得好：「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這一比較之下，樊小倩原本的臃腫醜怪，遂立時減了幾分，反有些嫵媚起來！

　　潭內那樣比樊小倩更臃腫，更醜怪的東西，究是甚麼？

　　是只比桌面還大的奇形巨黿，也就是那只背上鐫有武學真詮，被稱為「菩薩毒」的「菩薩黿」！

　　「豹爪天王」鄧必顯知道這類巨黿，最嗜食之物，便是孕婦腹內的「紫河車」，竟不惜大下辣手，弄了三具，安裝在「寒鐵倒鉤」，暨「蛟筋長索」以上，前來垂釣！

　　這樣做法可以避來朔望，不受「菩薩冷」，「菩薩蠻」，以及其他企圖取寶的武林任務的滋擾！

　　結果居然奏效，那只菩薩黿嗅得「紫河車」的氣味，不單先期出了潭心水眼，並已吞下了「寒鐵倒鉤」。

　　但滋擾卻不能免，除了業已互相衝突的「白骨幽魂」樊小倩，和剛剛走出的狄華康、白樊素外，還有一位藏在樹上，尚未現身的白衣怪客！

　　如今，毒黿業已吞鉤，雖然鉤上劇毒尚未發作，不會對它致命，但被鉤上倒刺所刺起的腹中疼痛，也足夠使這只奇巨毒黿，進入瘋狂狀態！

　　毒黿既已瘋狂，自然見人就噬，血吻箕張，四足齊劃，飛也似地，向那剛剛落水的「內骨幽魂」樊小倩沖去！

　　樊小倩人雖奇醜，一身功力，卻非等閒，應付一隻毒黿，似可足有餘裕。

　　但這種說法，只適合在陸地之上，若是雙方進入水中，則毒黿的凶威，要加強好多，樊小倩的功力，卻要減去不少！

　　何況，樊小倩更不利的是還多了一項累贅！

　　所謂「累贅」，就是她那具以白骨為柄的「八角金錘」！

　　因為水中交戰，兵刃以輕巧尖銳為便，最忌沉重笨拙，像樊小倩這具幾乎重達百斤的「八角金錘」，簡直不僅不能用以攻敵，並時刻均要把她自己拖得沉入潭底！

　　故而人黿才一周旋，樊小倩便知情勢不妙！

　　自己若想斬黿，並非毫無可能？首先便須把手中八角金錘，讓它沉入潭底，減去拖累！

　　但拋錘一舉，除非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樊小倩卻決捨不得實現！

　　由於樊小倩不舍拋錘，她怎肯于屈居劣勢之下，留在潭中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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