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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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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涵秋含笑說道:「我萬密一疏,被聞人俊抓住漏洞,若不是虞令主靈心慧口,編造一套謊話,替我巧為彌縫……」 虞心影不等衛涵秋話完,便自柳眉雙剔,高聲叫道:「賽伯溫兄,你說的是些什麼話兒?虞心影生平磊落,敢誇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怎會編造了什麼謊話,又替你彌補什麼漏洞則甚?」 衛涵秋聽她這樣說法,還以為身後另有外人,但轉頭一看,四面寂然,遂不禁皺眉說道:「虞令主,你怎麼對我這樣說話,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麼?」 虞心影神色冷漠,「哼」了一聲道:「誰不知你呢?你是賽伯溫,你是『千面劉基』,你是『屠龍手』聞人俊的心腹智囊,你們不知又商量好了什麼圈套,故意信口胡言,要使我大上惡當。」 這幾句話兒,聽在衛涵秋耳中,不禁使他目瞪口呆。 因為照虞心影所說聽來,她並不知道自己就是「青旛仙客」衛涵秋,則昨日之事,也並不是她在為自己做什麼掩護? 就在衛涵秋目瞪口呆之際,虞心影業已飄然離去。 衛涵秋急急叫道:「虞令主,請你暫時留步,我還有事請教。」 虞心影怒容滿面,回頭答道:「有事到議事大廳去公開討論,我不願和你這鬼鬼祟祟之人,作甚鬼鬼祟祟般談話。」 話音一了,拂袖回身,絕不再對衛涵秋作甚理會。 這樣一來,真把位足智多謀的「青旛仙客」衛涵秋,弄得滿腹疑雲,莫名其妙。 他暗想那日夜間,分明是自己暗用「隔空點穴」絕技,閉住虞心影的全身血脈,暗把她逼得在「玄冰凹」內,無法存身,回轉「閻羅別府」。 不僅如此,自己在下手之先,因幾與虞心影肌膚相接,分明引起她的滿面紅霞,後來石壁留詞,才有「銷魂曾見死人羞」之句,她為何偏偏說是於自己入室之前,便中了「屠龍島主」王伯溫所發「毒龍鬚」的暗算? 這種事兒,已自難解,尤其她所說從棺中灑出「紅葉碎雨」使衛涵秋眇去一目,以及苦追衛涵秋把他打折一臂等語,更是完全胡扯。 虞心影如此說法,也有一種可能,除非……除非在除了自己以「青旛仙客」衛涵秋身分,假扮成「千面劉基」賽伯溫之外,另有別人,更在假扮自己? 但這種假設,幾乎絕無可能,故而可以斷定虞心影昨日所說各事,均是胡編謊語。 她昨日說謊,今日否認,用意究屬何在,分明替自己彌補漏洞,使自己得脫一場重大劫難,卻絕不居功,反把自己大罵一頓,用意更復何在? 任憑衛涵秋具有何等絕頂聰明,他也猜不透虞心影對他愛中有恨,恨中有愛的複雜心理。 虞心影是故意如此,故意要使衛涵秋滿腹疑思,六神無主,以作為自己幾遭活埋被作弄的報復。 因為虞心影知道自己詐死之際,曾被衛涵秋將計就計,恣情領略,大佔便宜,雖未有過分放蕩行為,卻已足使自己為之臉紅心跳。 如今,自己靈智已復,在大事方面,自然會幫他忙,但在小事方面,卻非把這「青旛仙客」戲耍得個淋漓盡致,叫他知道厲害。 果然,虞心影就這幾句恍恍惚惚,真真假假的話兒,便害得衛涵秋,陷入沉思不解的苦悶境況。 衛涵秋左想也是矛盾,右想也是矛盾,正自雙眉蹙得連結一處之際,突然有人在耳邊含笑道:「賽兄起得真早。」 衛涵秋心中一耽,暗想自己當真該死,竟想得出神,連有人到了身邊,均未覺察。 他一面暗自慚愧一面回頭看去,卻見是「屠龍手」聞人俊,站在自己身後數尺之處。 衛涵秋微定心神,向聞人俊抱拳笑道:「聞人兄起得才早,小弟則非早起,只是徹宵未眠。」 聞人俊點頭說道:「我也一樣,賽兄適才似在出神沉思,是在想些什麼?」 衛涵秋正欲答話,忽然想起聞人俊既也徹宵未眠,必有重大心事,何不趁此機會,略加試探? 念頭打定,遂頗為狡猾,含笑說道:「聞人兄與小弟既屬知交,你應該猜得出我心中是在想些什麼?」 聞人俊點頭笑道:「賽兄的心意,不大難猜,聞人俊頗有信心,一猜便中。」 衛涵秋「哦」了一聲說道:「聞人兄既然有此自信,何妨猜上一猜。」 聞人俊嘆道:「賽兄定是在苦思妙計,使那潛伏『玄冰凹』中的奸細人物,現出原形,免得把所有友好,均牽涉在嫌疑之內。」 衛涵秋苦笑說道:「聞人兄猜得不錯,但小弟苦思甚久,仍舊毫無良策。」 聞人俊微微一笑,揚眉說道:「賽兄放心,小弟經過徹夜苦思,倒想出一條妙計,十之八九,可以奏效。」 衛涵秋心中一驚,因恐聞人俊起疑,不敢直接追問,遂裝出高興神色,旁敲側擊,含笑道:「聞人兄既有妙策,再好不過。」 聞人俊以為他一定詢問自己所想是何妙策?誰知竟大出意外,不禁目注衛涵秋,發話說道:「賽兄,小弟把所想妙策告你,請你幫我推敲推敲,看看有無漏洞好麼?」 這幾句話兒,自然正中衛涵秋心意,但他偏欲擒故縱,搖頭道:「常言道:『法不傳六耳』,聞人兄最好還是不要讓第三者知道你的心中秘密。」 聞人俊哈哈笑道:「賽兄說得對極,法雖不傳六耳,但四耳大概無妨,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其間並沒有第三者呢。」 衛涵秋說道:「聞人兄你不要忘記了一件事兒。」 聞人俊愕然問道:「什麼事兒?」 衛涵秋揚眉一笑,復緩答道:「聞人兄莫要忘記虞令主昨日所說之言,小弟雖已證明不是『青旛仙客』衛涵秋,但卻仍未脫出奸細嫌疑之外。」 聞人俊赧然說道:「小弟昨日是一時神昏,致有失言,並已知非賠罪,賽兄倘再如此說法,豈不叫聞人俊無地自容了麼?」 聞人俊見他這樣說法,遂也見好就收,哈哈一笑說道:「聞人兄,小弟只是一句戲言,你怎當起真來,以我們這等知己生死之交,難道誰還不能擔待對方的一點無心過失麼?」 聞人俊把衛涵秋拉向一旁,悄悄說道:「賽兄,小弟在今日午餐,準備了幾色酒菜,邀請『玄冰凹』中幾位友好,共作小飲,大概宴罷之後,對於究竟誰是奸細一事,便可知曉十之八九。」 衛涵秋揚眉問道:「聞人兄你在弄甚玄虛?區區幾樣酒菜,難道竟有照妖鏡般威力?」 聞人俊揚眉笑道:「小弟想出了一些古怪問題,聽來彷彿極為平常,但從對方的隨意答話之間,卻可發現極重大的機密破綻。」 衛涵秋聽得心中暗自驚奇,搖頭笑道:「聞人兄,小弟不相信你在平常問話之中,竟能具有神奇測驗之效?」 他這樣的問話之意,是想令聞人俊把問題秘密,告知自己,才好轉告虞心影謹慎應答。 誰之聞人俊竟不如衛涵秋所願,微笑說道:「賽兄暫時納悶一下也好,反正過了中午問題便可揭曉,這樣連你也悶在鼓中,才更為神秘有趣。」 衛涵秋見他這樣說法,知道自己倘若追問,便落嫌疑,遂點頭笑道:「聞人兄如此措置,確屬極妙,小弟也可從旁猜測,靜等事完對證,看看英雄之見,是否略同?」 聞人俊笑道:「小弟先去佈置,少時便請賽兄來看這台精采好戲。」 說完,向衛涵秋微一擺手,便自轉身走去。 但才走兩步,忽然想起甚事,轉過身形,向衛涵秋連連招手。 衛涵秋飄身閃過,含笑問道:「聞人兄有何交代?」 聞人俊以一種極為神秘神情,向衛涵秋附耳低聲說道:「賽兄,小弟有件事兒,忘了囑咐你,少時午宴酒菜之時,有道清蒸鮮魚,你千萬不可下箸。」 衛涵秋聞言一驚,揚眉問道:「這道『清蒸鮮魚』之中,有甚花樣?」 聞人俊以一種神秘笑容,搖手說道:「賽兄暫且莫要見問,你等到時再看經過,才會感覺得精采有趣。」 說至此處,突然把臉上的神秘笑容,換成一副猙獰面目,厲聲狂笑說道:「反正我與那位鬼頭鬼腦的奸細人物,業已誓不兩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非叫他今日午宴之上,知道我『屠龍手』聞人俊的厲害不可。」 語音一了,便自「嘿嘿」冷笑,轉身而去。 衛涵秋雖把聞人俊玩弄於股掌之上,但對這位「屠龍手」卻絕未輕視。 因為,他發現聞人俊亦有極高的智慧,只不過被自己的各種巧妙安排,稍加蒙蔽而已。 萬一蒙蔽消失,使對方有所譬悟,用這位「屠龍手」便是一位極可怕人物。 如今,聞人俊業已處心積慮,密為安排,適才並惡狠狠地,表示了破釜沉舟手段,足見在今日這場午宴之上,花樣必多,並絕非平庸花樣。 除了他對自己,顯然仍頗信任以外,魏老婆婆與虞心影二人,必也被列於嫌疑重大的偵查對象之內。 魏老婆婆的生死禍福,對自己關係不大,但虞心影的安全問題,自己卻應該負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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