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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原來每人面前几上,所置茶杯,均不知不覺地,自行隱入几中,杯口與几面相平。

  其中也有例外,就是許中陽面前的茶杯,卻未與几面相平,僅只隱入了一點淺淺杯底。

  「四海廳」中傢俱,相當講究,所用椅几,均係紫檀所製,未見絲毫舉動,未聞半點裂木之聲,便能使這些茶杯深陷几中,足證孟玉飛、桑秀青兩人的「無相神功」火候,確實練到了驚人地步。

  至於許中陽面前茶杯的特異情況,也不難推測。

  定是許中陽發現對方企圖,暗以類似「無相神功」的「無形罡氣」保護杯底茶几,互相較上了勁。

  假如保護不成,茶杯一如各人,仍深陷几中,便是許中陽功力不敵。

  假如茶杯絲毫不動,便是孟玉飛或桑秀青施展「無相神功」之人的功力不夠。

  如今,茶杯仍告陷入,但卻只陷杯底,顯然是攻防雙方,誰也不曾佔得絕對優勢,也就是雙方均有失誤。

  由於桑秀青神色自若,孟玉飛與許中陽均略帶愧容,更可令宇文嬌明顯看出是「七巧潘安」和「九指醉客」二人之間,較上了勁。

  于成龍、潘玉荷等面前茶杯的深陷几中,則非顯示功力不敵,而是未像許中陽習那等凝功護几,與孟、桑二人存心較量。

  于成龍當然也發現了這種情況,他「哈哈」一笑,向卜新亭說道:「卜兄,我命人準備盛宴,為新來的孟桑兩位供奉接風,許兄因立誓戒酒三日,悼念老友,不必奉屈同飲,你快點準備長繩,再煩勞許兄,入潭把蛟屍綁好拖出,免得污穢潭水。」說完,又向許中陽暗施眼色,含笑說道:「許兄,我們是多年知交,情同手足,諸事多費清神,我不必再向你說什麼感謝話了。」

  許中陽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向卜新亭道:「卜兄,我們辦事去吧!其實不必用什麼長繩,我也可以把那條已死蛟屍,拖出潭外。」

  卜新亭生恐許中陽與孟玉飛會當面起甚衝突,聞言之下,連連點頭,陪他出廳而去。

  孟玉飛見許中陽走去,冷冷一哼說道:「這位許老供奉,好高傲的性格!」

  于成龍還未答言,桑秀青已揚眉道:「『九指醉客』成名多年,自然難免倚老賣老,目內無人,不過他那手無形護物的功力表現,確也足見高明,不同流俗。」

  孟玉飛道:「那是碰巧遇上了我,若由你來施為,多半會當場出醜,茶杯仍告……」

  桑秀青不等孟玉飛再往下講,便擺手笑道:「不一定,不一定,你莫小視了這位『九指醉客』,他先是不知我們在哪一方面施展,但等發覺杯底入几以後,卻及時以『無形罡氣』抗拒『無相神功』,不令茶杯繼續下陷,這分火候功力,我也未必準能勝得過他。何況彼此一同輔佐于谷主,俱是一家人,今後決不可再與許老供奉,起甚爭勝之念了。」

  孟玉飛似對桑秀青有點懼怯,遂告默然不語。

  于成龍「哈哈」大笑,向桑秀青一翹拇指讚道:「孟夫人說得對,自己人之間,誰強誰弱,又有何妨?我們還是設法全力搜索『天機劍客』傅天華,與其正面決鬥,把他除掉,以替『倚紅狂士』熊古香兄報仇,並為本谷永除大患為要。」

  桑秀青笑道:「就怕傅天華那廝鬼鬼祟祟,不敢出頭,否則,我與外子合力之下,除去這『天機劍客』,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

  談話至此,盛筵已備,于成龍與潘玉荷,便自面含微笑地,肅客入席。

  宇文嬌卻站起身形,向黃衫客、沐天仇笑道:「黃大哥和沐兄弟請在此奉陪于谷主、潘夫人以及孟、桑兩位供奉飲酒,宇文嬌先行告便……」

  潘玉荷詫道:「宇文姑娘為何不肯列席同飲呢?」

  宇文嬌笑道:「美酒佳餚,誰會食指不動?我不是不肯列席,是對鳳妹獨居靜室,放心不下,想去和她作個伴兒,在『天機劍客』傅天華神出鬼沒的騷擾之下,似乎應該盡量多加戒備,不容有絲毫懈怠疏忽。」

  黃衫客與沐天仇,知道宇文嬌要去向于玉鳳探詢重大機密,自然不加攔阻。

  于成龍關心愛女,也防有什麼不測,宇文嬌既要照拂愛女,自更連連點頭說道:「宇文姑娘考慮周到,我們也不算外人,老夫不再客氣,關於照拂鳳兒傷病調養事,就索性偏勞你吧!」

  宇文嬌笑道:「老伯無須客氣,我與鳳妹是至交姊妹,在她受傷養病之際,理應時常去陪伴照拂,倘有甚急事,我再隨時向老伯報告便了。」

  于成龍含笑頷首,宇文嬌便禮貌周到地,又向孟玉飛、桑秀青二人,略打招呼,方自走出「四海廳」外。

  黃衫客與沐天仇,不好意思再走,只得在這「四海廳」中勉強作了陪客。

  他們飲酒之事,暫可擱下,且說那最先離開「四海廳」的「九指醉客」許中陽,和「眇目張良」卜新亭,走出「四海廳」後,卜新亭便向許中陽低聲笑道:「許老供奉,你似乎與新來的孟、桑兩位供奉,、氣味難投,不甚契合。」

  許中陽點了點頭,目注卜新亭道:「我這人,不論是在醒中,抑或酒醉以後,都絕不善於作偽,對於『七巧潘安』孟玉飛那種色慾之徒,實在看他不起。」

  卜新亭道:「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就以慘遭不測的熊老供奉那等人物,何嘗不也耽於聲色,與孟玉飛共同獲得『慾海雙狼』之號?」

  許中陽嘆道:「便因熊古香有這毛病,故而我與他雖屬老友,卻並不投契,連彼此同住於『靜樓』之內,都日常不大往來……」說至此處,頓了一頓,苦笑搖頭又道:「以熊古香的一身修為而論,倘非連御數女,過分神疲地,進入酣睡狀態,怎可能連被三條毒蛇,鑽入谷道,嚙噬臟腑,空懷絕世功力,也難抵禦地化作南柯一夢!」

  卜新亭也嘆息一聲說道:「許老供奉說得極是,無論何事,過分耽貪,便成病態,即以許……」

  一個「許」字方出,卜新亭突又皺眉不語。

  許中陽笑道:「卜兄是否想借此規勸我不要過分貪杯?」

  卜新亭滿臉陪笑地,向許中陽抱拳說道:「許老供奉請莫在意,英雄好酒,古之常情……」

  許中陽微微一笑,軒眉擺手說道:「卜兄不必這樣說法,我知道鎮日都在醉酒,未免辜負于谷主多年供奉之德,從今日起,我最多只飲到七分酒意,替于谷主辦點事便了。」

  卜新亭道:「許老供奉準備大展神威,為于谷主搏殺『天機劍客』傅天華麼?」

  許中陽正色說道:「由於我所見各事,加以推斷,那『天機劍客』傅天華,委實功力機智,兩皆超絕,有神鬼莫測之妙,我若與其搏鬥,並無絕對勝望,但常言道:『受人點滴,報以湧泉』,于谷主對我多年供奉,所謂『養士千日,用在一朝』,我若不替他賣賣這條老命……」

  卜新亭靜聽至此,含笑接口說道:「許老供奉這種知恩欲報的襟懷,雖是大丈夫本色,但如今情況,業已變更……」

  許中陽見他語音忽頓,揚眉問道:「卜兄怎不說將下去,情況怎樣變更?」

  卜新亭欲言又止,怔了怔,方緩緩說道:「小弟認為以前許老供奉是于谷主唯一所倚長城,如今突又添了孟、桑兩供奉,則搏殺『天機劍客』傅天華之責,便未必專門落在許老供奉身上的了。」

  許中陽目中閃現神光,一軒雙眉說道:「可能『大悲三藝』的震世威名,使于谷主對孟玉飛、桑秀青夫婦,特別看重,但我受人供奉的本份,仍所必盡,除非于谷主不讓我和傅天華相見,否則,我與那『天機劍客』之間,是非分生死,決不罷手。」

  他們邊談邊行,業已到達了潭邊舟畔。

  卜新亭向那隻巨舟之上的侍應人員問道:「我適才吩咐你們去找長繩,可曾取來?」

  其中一名邱五的小頭目,躬身答道:「回稟卜大總管,長繩業已取到,共約四十餘丈,不知夠不夠?」

  卜新亭方自目注許中陽,許中陽業已點頭說道:「夠了,夠了,卜兄請他們立刻解纜登舟,我們把這樁善後之事辦妥。」

  卜新亭點頭笑諾,立命邱五等解纜催舟,直向潭心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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