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百劫孤星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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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抱拳一禮,轉身引路。 黃衫客則一面舉步隨行,一面心中暗忖。 他所忖度的,是于成龍為何單單只請自己一人,他要避開沐天仇的用意何在?驀然間,靈光一閃,黃衫客自覺對于成龍的單邀自己之意,業已猜出大半。 他認為于成龍大概要與自己商談有關于玉鳳的婚姻之事,才會非把沐天仇暫時撇開不可。 不論于成龍是淳于泰的化身,生性如何陰毒兇惡,但他既中「天機劍客」傅天華的「偷龍轉鳳」妙計,把深仇之女,當作自己的掌上明珠,則他對於于玉鳳,百分喜愛自係天經地義之事。 既然如此,老父對愛女所關切者,必為婚姻問題,尤其于玉鳳神仙顏色,絕代天下,一向眼高於頂,如今既對沐天仇青眼相垂,于成龍哪得不把握機會,將這段美滿良緣,加以成就…… 黃衫客想至此處,既覺好笑,但也搖頭微嘆! 他好笑的是于成龍對於沐天仇、于玉鳳,均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如今竟又作了他們的婚姻主持人,真乃天下妙事。 搖頭微嘆的是這種意料不到的天大轉變,沐天仇因有他師傅所給的「四靈秘帖」或可相信,但于玉鳳卻是否能盡信不疑,就有點說不定了。 萬一于玉鳳不肯相信,仍把于成龍當作她生身老父,則沐天仇報仇之事,便會弄得複雜無比。 最好的辦法,是「天機劍客」傅天華能離開「北天山」親自趕來,向于玉鳳當面說明。 但即令他們父女相對,于玉鳳若是要她父親提出一項確切證明,恐怕仍非易事。 黃衫客正想得滿頭玄霧之際,那引路壯漢,已止步躬身說道:「啟稟黃大俠,這裏便是我家谷主的內書房了……」 話方至此,于成龍已掀簾迎出,向黃衫客含笑道:「黃老弟不僅武功卓絕,智略亦頗過人,你能猜得出我請你來此的用意麼?」 黃衫客走進書房;在一張精雕椅上坐下,揚眉笑道:「晚輩至為愚魯,哪裏能猜得出老人家的心意?但從老人家撇開沐賢弟,單單約我一點看來,或許是老人家動了父母之愛,想對我沐賢弟與于玉鳳姑娘的結交之事,作進一步的深談,使他們獲得感情歸宿,締訂……」 「締訂良緣」一語中的「良緣」二字,尚未出口,于成龍便「呵呵」大笑說道:「高明,高明,真是高明,我的這點心中之意,果被黃老弟完全猜透。」 書童送上香茗,黃衫客呷了一口,笑道:「老人家召喚晚輩,是要研究有關此事的……」 于成龍不等他往下再問,便即接口說道:「不是研究別的事兒,只因兒女婚姻之事,多應由父母作主,我看沐老弟與鳳兒情投意合,但他父母……」 黃衫客擺手道:「我沐賢弟椿萱俱萎,上無高堂,我這結盟大哥,也可以替他作得幾分主意。」 于成龍「哦」了一聲,目注黃衫客道:「黃老弟是說沐老弟乃係孤兒,父母均已去世?」 黃衫雖然生平從不撒謊,但如今卻索性信口開河地,向于成龍點頭正色說道:「我沐賢弟的堂上椿萱,並非自然萎謝,而是被人所害,故而,沐賢弟異日報復父母深仇之際,還盼老人家能夠賜以鼎助呢!」 于成龍笑道:「那是自然,但不知沐老弟的仇人,是哪家宗派的何等人物?」 黃衫客遂故意把地點編得遠點,以免于成龍有所起疑。 他一皺雙眉,緩緩說道:「沐賢弟之師,認為他技藝修為,及江湖經驗,尚未大成,遂不肯告以實情,要等沐賢弟歷練歷練,武功大進之後,才說出仇家名姓,但據我旁觀推斷,推斷出沐老弟的不共戴天之仇,是南荒百粵一帶的什麼厲害兇邪!」 于成龍道:「黃老弟是從何著眼,推斷出沐老弟的不其戴天之仇,是在南荒百粵一帶呢?」 黃衫客成竹在胸,應聲說道:「沐賢弟下山行道之際,他師傅曾嚴加囑咐,五湖四海,任意遨遊,唯獨百粵南荒一帶,不准前去,晚輩認為此語中頗蘊機微,遂作上述判斷……」 于成龍飲了一口茶,連連點頭道:「老弟判斷得極有道理,沐老弟可認為你這種判斷……」 黃衫客雙眉一揚,接口含笑說道:「我不敢與我沐賢弟研究這項判斷,因為年輕人血氣方剛,萬一衝動起來,報仇不成,反而有甚危險,這責任卻委實令人擔當不起。」 于成龍笑道:「他師傅要沐老弟怎樣才算有大成呢?據我觀察,沐老弟內功修養,似已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境界,是年輕人物的絕頂高手。」 黃衫客知曉于成龍目光老辣,必須巧妙飾辭,加以掩護,遂微微一笑說道:「老人家法眼無差,我沐賢弟的如今功力,高過於我。但他別師初出『北天山』時,卻遠非這等境界。」 這種說法,極為高明,是故意略略含混,不把事實說出,只留點線頭,讓于成龍去自行猜測。 于成龍果然目光一轉,向黃衫客笑道:「我猜著了,大概沐老弟在下山以後,有甚奇緣遇合,在內功修為方面,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黃衫客正是要他這樣猜測,索性大拍這位「神工谷」谷主馬屁,陪笑說道:「晚輩早知老人家高明無比,大概當世武林中的任何隱秘,都無法逃得老人家的一雙法眼。」 ▼第十章 心如蛇蠍 于成龍被捧得心中十分高興,但表面上卻仍表示謙遜地,拈鬚微笑說道:「黃老弟太捧我了,但不知沐老弟是有何福緣巧遇?他是遇上奇人,另得真傳?抑或服食了什麼可以增強內功修為的罕世靈藥?」 黃衫客自然不肯說出由於「紫鱗之頭」,沐天仇曾獲離塵老人功力轉注之事,遂再復言信口胡謅,揚眉笑道:「我沐賢弟曾在『大雪山』中,無意獲食了一株淡紅色的罕見『雪蓮』……」 于成龍笑道:「他的福緣不錯,可惜那『雪蓮』年分未夠,只呈『淡紅』,不是『朱紅』,但就這樣,也等於使他平添了十年修為之力。」 黃衫客因知沐天仇如今成就極高,再復笑道:「還有呢,沐賢弟在『真南洱海』的『黃龍灘』上,又遇見一條『金線蟮王』,吃了蟮王的肉,飲了蟮王的血,只可惜把一條可以裝成絕好兵刃的蟮骨,不知珍貴地,拋丟在『洱海』深處!」 于成龍彷彿有點艷羨地,「嘖嘖」讚道:「真是異數,真是異數,他雖然把蟮骨丟掉了,但既能生飲『金線蟮王』之血,業已受益匪淺,怪不得他小小年紀,在內力修為方面,竟能與當世武林中一流高手『眇目張良』卜新亭兄,互相匹敵。」 黃衫客聽出于成龍因沐天仇功力太高,已動疑念,如今竟被自己信口胡謅地,加以掩飾過去。 他心中暗喜之間,于成龍又向他含笑說道:「黃老弟,既然可以替沐老弟作得主意,我便向你請教,你認為沐老弟與鳳兒兩人……」 黃衫客「哈哈」一笑,接口揚眉說道:「若論情意,是惺惺相惜,靈犀早通,若論才貌,是仙露明珠,祥麟威鳳,似乎無須我多言置喙的了。」 于成龍含笑道:「黃老弟之意,是認為這門親事可結?」 黃衫客道:「那要看老人家的意思了,我沐賢弟是極合標準的東床佳婿,但他也有一項缺點,是家無恆產,身屬孤兒……」 于成龍不等他再說下去,便自縱聲狂笑道:「黃老弟說哪裏話來?我『神工谷』,中財富,不是自誇,堪稱敵國,怎會計較他『家無恆產』?女婿有『半子』之稱,等我天年盡後,整個基業,也就都是他的。」 黃衫客站起身形,向于成龍拘拳一揖,說道:「老人家既如此說法,晚輩謹代表我沐賢弟,謝過你垂青之德!」 于成龍擺手笑道:「黃老弟請坐,我們研究完了兒女之事,再來研究一件有關我本身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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