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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黃衫客「呀」了一聲,表示驚異說道:「想不到當真會有甲殼血紅的罕見烏龜?」

  杜百曉道:「有關『紅龜之甲』一事,杜百曉所知僅此,至於怎樣擒龜取甲及取得龜甲之後又有何用,我卻毫無所悉了!」

  黃衫客站起身形,恭聲稱謝說道:「老人家不吝指點,晚輩受惠已多!三月時光,轉瞬即逝,不敢有所延誤,就此告別,代我沐賢弟趕往橋山,試試機遇。」

  杜百曉站起身形,點頭微笑說道,「要想在『無底殺人坑』中,擒得紅龜,剝去甲殼,委實絕非易事,故我亦不敢耽誤老弟的光陰,此後若有機緣,再圖後會便了。」

  黃衫客又復恭身一禮,走向洞外。

  杜百曉突然雙目之中,電閃神光,叫道:「老弟且慢!」

  黃衫客止步回身,目注杜百曉道:「杜老人家,莫非還有什麼指示?」

  杜百曉一面伸手入懷,掏取什麼物件,一面向黃衫客含笑說道:「老弟,昔年我被仇人所害,身中奇毒,『離塵老人』聞訊,命人持此能解百毒的髮簪馳援,才救下我一條老命……」

  黃衫客「哦」了一聲,接口笑道:「原來老人家與『離塵老人』之間,還有過這麼一段武林俠士互重互助的道義之交?」

  杜百曉嘆息一聲,面呈苦笑說道:「說是『道義之交』未嘗不可,但實際上乃是我欠了『離塵老人』的一筆深厚恩情,老弟是豪俠襟懷,應該知道大丈夫最怕的是身受人恩……」

  黃衫客向杜百曉連搖雙手,含笑說道:「老人家千萬不要這樣想法,『離塵老人』命人持簪解毒之舉,無非敬慕老人家是位正派江湖義客,決不會存有什麼望報之心……」

  杜百曉道:「『離塵老人』施恩不望報,是他的高超人格,磊落襟懷,但我若受恩不圖報,豈不是宛如禽獸?」

  這幾句話,倒把黃衫客,說得為之怔住!

  杜百曉幽幽一嘆,繼續苦笑說道:「尤其今日我見了老弟所持之髮簪,『離塵老人』的救命深恩,更復立浮腦際,於是便想出了一個略慰內心的變相酬恩辦法!」

  黃衫客聽得有點茫然地,皺眉問道:「老人家語有玄機,什麼叫『變相酬恩辦法』?」

  杜百曉笑道:「我對『離塵老人』,圖報無由,老弟持有那根髮簪,無異老人親臨,故而我若對你略盡心意,也可算是稍作投桃報李之舉。」

  黃衫客「哎呀」一聲,連搖雙手說道:「不敢當,不敢當,老人家見告『無底殺人坑』一事,晚輩受惠已多,哪裏還敢再當什麼……」

  杜百曉不等黃衫客話完,便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絹冊遞過。

  接口微笑說道:「老弟是磊落英雄,嵌崎男子,少作無謂推託,你且看看此物,可中意麼?」

  黃衫客無法推辭,接過絹冊一看,封面上只有四個篆字寫的是:「天風七式」,絹冊薄僅七頁,每一面上,畫了八個持劍人形。

  黃衫客也是內家好手,一看便知那是一式基本劍招,配合了七種精微變化。

  杜百曉在他看圖之際,面含微笑地緩緩說道:「此處既叫『大風口』,又稱『大風谷』,這座石洞,便是先輩武林奇俠『天風真人』的修道練功之所,我在洞中巧獲這冊真人所遺的『天風七式』,便送與老弟吧!」

  黃衫客雙手捧起那冊「天風七式」,目中卻現出相當感激神色,稱謝說道:「多謝老人家厚愛,但晚輩已然看出這七七四十九式『天風劍法』,變化神奇,威力絕大,如此武林秘笈,怎敢……」

  杜百曉截斷了黃衫客的話頭,揚眉說道:「老弟莫要推辭,你在聽完我除了略表心意,以對『離塵老人』酬情的另外兩項理由之後,便會立即接受的了。」

  黃衫客詫道:「老人家把這等武林秘笈送人,居然還有許多理由?」

  杜百曉笑道:「當然有。第一,我已厭倦風塵,謝絕江湖,這『天風七式』若是由我保存,可能與草木同朽,無益與世,而老弟拿出,卻可有助於你濟世救民、降魔衛道事業,使它發揮作用,舊主『天風真人』泉下有靈,亦當含笑。」

  對於他這第一項理由。

  黃衫客便無話可駁。

  杜百曉滿面神光,含笑軒眉又道:「何況這『天風七式』,除了變化巧妙之外,專以『快』與『力』兩字勝人,老朽一來年邁,二來天賦亦薄,無法盡量發揮這套劍法作用,只有像老弟這等年富力強,秉賦絕佳的正人俠士,才是這『天風七式』的理想得主。」

  黃衫客想起沐天仇來,不禁赧然嘆道:「晚輩這等鈍質愚資,怎敢當老人家謬讚?我那沐天仇賢弟,便不知比我強上多少倍了。」

  杜百曉雙目之中,神光微閃說道:「既然如此,老弟不妨將這『天風七式』轉傳沐天仇,你們盟兄弟二人,若能連手合運,定當威力更增,使這套劍法,越發發揚光大。」

  黃衫客知道再若推辭,便嫌虛偽,遂向杜百曉恭恭敬敬躬身一拜,道:「老人家既然這等說法,晚輩便不敢再行推辭,並代我沐賢弟拜謝罕世厚賜。」

  杜百曉笑道:「老弟既已接受了這『天風七式』,我可就暫時不放你走,想要留你在此小住兩日的了。」

  黃衫客點頭說道:「晚輩知道老人家要耳提面命,予以指導。」

  杜百曉含笑說道:「有了絹冊,老弟與沐天仇自可按圖索驥,慢慢研參,老朽要留你兩日,只是想把自己參研劍法時,所領悟出的一些特殊心得,對你和盤相告,或許略有裨益。」

  黃衫客在大喜稱謝之下,忽又雙眉略蹙。

  杜百曉懂得他蹙眉之意,伸手輕拍黃衫客的肩頭,向他注目微笑道:「老弟莫要皺眉,『橋山』的『無底殺人坑』之行,只在碰巧,無法預先安排怎樣的行動準則,故而你晚去兩日,決不會對設法擒龜一事,有甚大礙。」

  黃衫客仔細一沉思,覺得杜百曉所言是實,遂抱拳笑道:「晚輩受惠已深,不再言謝,就請老人家不棄愚昧,盡量賜予教誨。」

  於是,杜百曉便在兩日之間,把自己精研「天風七式」數十年的特殊心得,對黃衫客不厭其詳地悉心傳授。

  黃衫客也相當虛心,除了接受杜百曉心得傳授之外,並把有關「天風七式」的基本變化,一一請教,真可說是不眠不休,把這兩日光陰作了充分利用。

  到了第三日,杜百曉方情意殷殷,親送黃衫客走出這「天風谷」外。

  出谷以後,杜百曉仍欲再送,卻為黃衫客執意勸止。

  但黃衫客轉過身形,行未數步,突又聽得杜百曉邊喊「老弟」,邊自奔來。

  黃衫客詫然回身,目注杜百曉道:「老人家怎麼如此情深,莫非真個是要親送晚輩出這『大別山』麼?」

  杜百曉走到他的面前,搖頭說道:「常言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並非要再送老弟,只是忘了問你一件要緊的事兒。」

  黃衫客微覺訝異,問道:「老人家有何事要問,請儘管問。」

  杜百曉雙目中閃射出一種奇異神光,盯在黃衫客臉上,向他正色說道:「老弟,你那結盟義弟沐天仇的右耳垂後,有沒有一粒黃豆大小的朱砂紅痣?」

  黃衫客聽了,苦笑一聲,搖頭答道:「晚輩此時無法答覆老人家,因為我根本不曾注意到我沐賢弟的耳後隱秘部位……」說到此處,眉頭微蹙,反向杜百曉問道:「老人家,你……你……你突然問起此事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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