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濁世情鴛 | 上頁 下頁 |
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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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她掙扎著吃力地爬起,搖搖欲倒無法站立。 是一個戴了鬼面具的悍賊,猙獰的鬼面具令人膽落。這人抬起她的劍,一步步向她走近。 她踉蹌後退,如見鬼魅。 「我這地方算是完了,太原鬼面撲的根基,毀在五六十個人手中,簡直豈有此理。」悍賊咬牙切齒一步步邁進:「我要知道你們到底是些甚麼人。」 「我……我們是迫不得已。」她開始知道害怕了:「我們曾經要求與你們攀交情,你們卻斷然拒絕了。憑彌勒教的江湖地位,夠格與任何組合談判,你們……」 「那個可怕的刀客,似乎不是你們的人。」 「他姓桂,天斬邪刀桂星寒,是本教的死仇大敵。」 「胡說八道!他幫助你們殺掉咱們一大半弟兄。」 「這是實情,我們是追逐他而誤闖貴地的。」 「好,日後我會去找他。」 「本教可以提供全力支援。」 「你必須死,死人不會說出今日的真象。」 「閣下……」 悍賊將她的劍伸出了,她驚怖地仰面摔倒,雙手在身後撐住地面,慌亂地向後挪動。 猛扭頭,看到左側不遠處,方世傑背手卓立,臉上有憐憫的神情流露。 「方兄,救……我……」她狂叫求救。 悍賊也看到方世傑,丟掉劍撥出雁翎刀戒備。 「抱歉,我不能救你。」方世傑語氣懶散,無動於衷:「我是回來我你的。葛姑娘大洪大量,不再理會你的死活。但我不能忽視你,我必須以梅英日後的安危為念。我愛她,她是個好女人,保護她是我的責任,所以你不能活著回去。」 「求求你……」 「抱歉,我不能。我這人很壞,也夠狠,為了自己的利益,我會不擇手段以達到目的,這就是我跟來的原因。你可以選擇,讓我帶你走呢!抑或讓這個悍賊帶你走,任擇其一。」 「我……我跟你走……」 「你知道結果?」 「我願賭。梅英說,你曾經對我動心。」 「不錯,我好色,並不是甚麼大不了的罪行,天下的男人誰不好色?站起來,我帶你走。」 悍賊倏然舉刀,先下手為強。 刀尚未砍落,人影倏然近身,啪一聲響,背心挨了一重掌。 方世傑的絕技,九絕溶金掌。連將練成金剛法體的桂星寒,也幾乎斷送在九絕溶金掌下。 「嗯……」悍賊上身一挺,丟刀搖搖晃晃倒下了。 三宮主快要嚇昏了,悍賊的刀讓她魂飛魄散。她是一個勇敢的女人,但在精神最脆弱的時候,勇氣消失了,沒有勇氣面對死亡。 方世傑瞥了三宮主一眼,轉身大踏步離去。 這裏是賊巢附近,除了悍賊之外,附近三十里內杳無人煙。一個受了重傷的人,不可能獲得救助,能支持得了多久? 「救……我……」她嘶聲狂叫。 方世傑不加理睬,昂然離去。 *** 桂星寒可以站起來了,但飛天夜叉不許他走動,派兩位隨從砍兩根樹枝做擔架,用兩件衣衫作架墊,把他當作病人抬著走,一行人奔向江邊上船。 鬼手無常和銀扇勾魂客,走在擔架的兩側。 「小子,你是不是仍然打算到荊山?」銀扇勾魂客笑吟吟拍拍他的肩膀。 「是的,不走一趟心裏不踏實。」他走安慶準備啟船,本來就打算上荊山。 「我想,你不必去荊山了。施老哥知道九靈丹士的下落,所以我請他同行。」 「施老哥,真的?在何處?」他大喜過望。 「贛南,雲山的仙霞觀。」鬼手無常說:「那是四月天的事。你聽說過西玄煉氣士其人?」 「三元極真洞天主人?」 「不錯,目下在仙霞觀煉丹。」 「這位老道不好說話。」 「你怕了?」 「怕我也得去呀!」 「好,讓那眼睛長在頭頂上,自以為是地行仙的老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鬼手無常欣然說:「他煉丹的地方,老規矩列為禁區,誰敢亂闖,他會把人整得半死不活,甚至用來試藥,十分可惡。」 「就算仙霞觀是地獄,我也會去闖一闖。」 「呵呵!我知道你會。」 *** 飛天夜叉挽了葛春燕,走在擔架後面。 「小燕,你向李天鳳所說的話,是真心的?」飛天夜叉心情開朗,在葛春燕耳畔說悄悄話。 「我說了些甚麼話?」葛春燕臉一紅,故意裝糊塗。 「你少來。」飛天夜叉又咭咭笑:「我跟去了,你以為我會放心,讓你去鬥妖術通靈的兄妹倆?」 「冷姐,我不會說違心的話。」葛春燕欲言又止:「真的,我剛出道,本來打算護送張家的內眷入川,之後便乘船東下,遨遊江湖歷練,三年兩載再返家,洗淨手腳做閨女。」 「待嫁?」 「去你的!」葛春燕臉紅到脖子上了,拍了飛天夜叉一掌,突又嘆了一口氣:「終身大事,我們女人是聽天由命的,世俗如此,由不了我們作主。也許,你不一樣……」 「我怎麼不一樣?」 「你可以任性做飛賊,可知你是一個不受世俗拘束的人,你可以自己找終身伴侶,我好羨慕你。大寒哥無意在江湖揚名立萬,你也決心放棄飛賊生涯,你們正好結伴遨遊天下。你們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雙佳侶。」 「你不反對我和大寒,到你家拜訪令尊堂吧?」 「你的意思……」 「讓大寒拜訪令尊堂,讓令尊堂看看,大寒是不是佳子弟呀!」 「不和你說啦!你……」 「你真笨哦!小燕。」 「笨?」 「你真以為大寒無意在江湖揚名立萬?」 「那是他說的呀!」葛春燕坦然說。 「所以我說你笨呀!男人的話哪能全信?」 「你是說……」 「他為何取綽號為天斬邪刀?」 「這……」 「在新鄭抱獐山破廟,他與彌勒教起了衝突。次日在途中碰上了彌勒教的人襲擊。」 「是呀!那時我在場,和他……和他……」 「他為何在破廟能忍耐,卻在大道上揮刀?把六個妖人的手腳砍掉,為何?」 「忍無可忍……」 「是嗎?只有你這笨丫頭,才會認為是忍無可忍。」 「你是說……」 「揚名立萬,笨丫頭。你以為他不知道彌勒教是天下第一大教?不知道該教香壇遍天下?他們偏挑實力最龐大的彌勒教妖人揮刀,居然不殺人滅口,僅砍掉手腳留作見證,這是無意在江湖揚名立萬的作為嗎?你可以向江湖朋友打聽,天斬邪刀的聲戚,已在江湖不脛而走了。」 「可是,他的目的是找九靈丹士呀!」 「我敢給你保證,他辦完九靈丹士的事之後,便會舉刀傲嘯江湖,敢不敢和我打賭?」 「這個……」 「但他不會打出俠義英雄旗號,會像楊施兩位老哥一樣,做一個江湖怪傑,你介意嗎?」 「我曾經追隨他這個天斬邪刀,不是嗎?」葛春燕苦笑:「看了伏魔劍客那些俠義英雄的窘相,我覺得他們活得未免太辛苦了,一句話就可以把他們綑得死死的,寧可任人宰割。在新鄭如果沒有大寒哥介入,天知道他們會遭遇些甚麼災禍?」 「挨刀送命的災禍。」飛天夜叉說:「連少林弟子也庇護不了他們。小燕,和我一起陪伴他,好不好? 「可是,你和他……」葛春燕臉又紅了。 她的芳心,一直就在彷徨。要說她願意離開桂星寒,那是違心之論。丹陽別業的一場夢幻,便已經表示她的心已經寄託在桂星寒身上,情根深種不克自拔。 可是,有飛天夜叉在。飛天夜叉對桂星寒依戀更深,她覺得自己介入有罪惡感。 生死見交情,共患難可以將男女之愛拉近,一旦昇華到契合境界,想離開豈是容易的事? 「小燕,我們還年輕,不需要想得太遠,有你和我同行,至少可以不必擔心李天鳳那一類女人計算他。而且,我們必須防止他接近那一類的女人。你個性爽直,替他撐門面;我會用心機,負責運籌帷幄。咱們三人打出旗號,在江湖轟轟烈烈創局面,不枉人間走一場,如何?」 「你是當真的?」葛春燕羞紅著臉笑問。 「當真的。但有條件。」 「條件?你……」 「我永遠是大姐。」飛天夜叉拍拍高聳的酥胸。 「我本來就把你當成大姐呀!」 兩人相挽著嬌笑,引起擔架上的桂星寒注意。 「喂!你們在笑甚麼?」桂星寒扭頭問。 「笑你們做落湯雞的事。」葛春燕高聲答:「有人想到安陸府做駙馬,結果駙馬沒做成,卻做了落湯雞。」 「去你的!你也會作怪?」 兩女笑成一團,前面透過林梢,已可看到風帆,江邊快到了。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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