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濁世情鴛 | 上頁 下頁 |
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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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內不可能找得到談判對象,眾人準備停當,由其他的人在街口列陣策應,大少主一馬當先,出街口沿先前接近的來路,小心翼翼向前試探。 如果遠出百步外,沒有人出面阻攔,那麼,在街口的人!快速跟進,脫離這神秘莫測的盜窟。 遠出約五十步左右,前面矮樹叢中,接二連三站起一排戴了鬼面具,披了虎皮裙的人,數量不少於三十名,三十餘雙怪眼狠盯著他們,躍然欲動,刀劍在陽光下,反射出懾人的光芒。 「咱們是彌勒教的人,追逐仇家,船隻沉沒,無意侵犯貴地。」大少主神色從容,獨自上前打交道:「在下李大仁,請貴當家賜教。」 「沒有甚麼好談的。」那位迎面攔住去路的人,聲如洪鐘威風八面:「太原隱境二十年來,先後有上百名入侵者,迄今為止,無人活著離開,因此咱們太原鬼面神的根柢,江湖上無人知悉。你們也不例外,絕不容許半個人活著離開。」 「閣下……」 「貴教香壇遍天下,但總教壇究竟在何處,連貴教的弟子也毫無所知。所以,你該瞭解咱們的,你們還有半個時辰。如想早死,無任歡迎。」 「我想,你就是太原鬼面神的當家了。」大少主改變策略,瞭解對方多一分,就多一分勝算。 「我們這裏,人人都是當家。」 「哦!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我們哪能與你們比?貴教主以未來大唐天子自命,一人之上萬民之下,可以任意宰割那些追隨你打天下的人,沒有刑堂屠殺自己人。我們不,我們都是真正志同道合,同生死共患難的弟兄,我們不會把弟兄當弟子奴役,所以有事即人人奮勇爭先,絕不可能發生驅使弟兄送死的事故發生。閣下,你明白在下的意思嗎?」 「不明白閣下的用意。」大少主的確不明白,他不明白雙方組織的形態,與雙方的話題有何關聯。 「這是說,咱們一旦發起攻擊,必定人人奮勇爭先,盡快把對手斬光殺絕。貴教的一些高高在上首腦人物,據說妖術通玄,但在如潮的慘烈搏殺中,妖術的作用有限得很。十餘年前貴教在陝西舉兵,貴教主還不是乖乖成為待決之囚?」 「我明白了,你們不會和在下的人公平相搏。」 「對,太原鬼面神從不為個人的名利打算。退回去,閣下。 「閣下……」 這人的潑風刀向上一舉,後面三十名鬼面人,一面往前推進,一面調整陣勢,由一列橫隊,結成三人為一組的十組橫陣。 潑風刀向前一沉,長嘯聲震天,三十人同聲長嘯,腳下一緊,來勢如潮。 大少主臉色一變,不再從容,喝聲走,急急後撤。八個人怎能應付三十名驍勇的強盜圍攻?再不見機撤走就走不了啦! 一聲沉叱,三十名悍匪向下一挫,形影俱消,隱沒在矮樹叢草中。 退回街口,大少主氣得臉色泛青。對方顯然知道彌勒教的底細,根本沒把號稱天下第二教放在心中,斷絕談判之路,似乎已經把他們看成必死的人了。 他總算明白了,即使是威震天下的人,在某些特定地方,聲威依然震懾不了真正的強者。 在丹陽別業,他就幾乎出不了揚州絕域。 迄今為止,他還不知道桂星寒曾經與他,同在丹陽別業投宿。他更不知道,他們一群人之所以能脫出丹陽別業,完全沾桂星寒的光。如果桂星寒出不了丹陽別業,他那一群人達將埋骨在內。 太原鬼面神盜群,在這裏就是真正的強者。 他領兵舉事時,曾經衝鋒陷陣,知道群眾攻擊的威力有多大。 盜群向潮水似的奮勇爭先,他目下所有的六十餘名烏合之眾,鐵定會一衝就垮,一衝便可能死掉一半以上,支持不了片刻。 「大少主,咱們唯一的生路,是向江邊集中全力突圍。」方世傑開始為生死擔心了,知道太原鬼面神的可怕,作案時雞犬不留,對闖入盜窟的人,毫無疑問將更為殘酷,必定把他們屠光殺絕,他也在數難逃,因此要大少主作破釜沉舟的打算。 「在途中和大批盜群死拼,能有多少機會?」大少主憂心忡忡,有此顧忌:「天知道他們有多少人?目前就可能損失一半人手。」 「出去一個算一個,總比全軍覆沒好得多。大少主,在下願意打頭陣。」方世傑似乎豁出去了:「他們已經把這裏圍住,咱們正好從一點突圍。前面只有三十個強盜,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破陣而出,錯失了機會,我好後悔。」 方世傑的話確有幾分道理,剛才大少主如果能斷然下定決心,人人抱必死的念頭,毅然衝陣,後面的人快速的衝出、投入,必可破陣而出。 「你看到的只有三十個強盜,怎知道他們後面潛伏了多少人?哼!」大少主悻悻地說:「在曠野中受他們圍攻,機會有多少?我要在這裏佔住房屋,和他們決死。」 佔住房屋死守,當然比被圍殲有利,有險可守,盜群不可能像潮水般湧入屋中。 「那些房屋都很古怪。」三宮主李天鳳說:「門窄,窗小,牆特別厚,內部可以看出有複壁。」 「大哥,如果被堵死在裏面,怎辦?房舍的格局,比丹陽別業似乎更堅實。除非裏面有足夠的食物飲水,被堵在裏面……」 「甕中捉鱉。」對面的屋頂上,傳出桂星寒震耳的嗓音:「四面放火,裏面的人便會成為烤鴨薰魚。」 「強盜們讓出房屋,就是等你們進去,以便一網打盡的。」 「這裏僅是他們出發至天下各地,作案之前的聚集處所,不是正式的住處。也作為萬一官兵蒞臨,讓官兵住宿,以便聚而殲之的死亡陷阱。你們進去死守,正合他們的口味。」 「你這混蛋竟然沒死?」大少主大吃一驚。 「這……這怎麼可能?」三宮主更是吃驚。 「哈哈哈哈……」桂星寒大笑:「天將近午,日正當中,可以保證你們所看到的,絕不是我天斬邪刀的鬼魂。」 人影一晃,又多了一個人。 「我飛天夜叉是妖神,妖神也是死不了的。」與桂星寒並立在屋脊上的飛天夜叉,手中有她的輕虹劍。 「李天鳳,我等你。」 桂星寒背繫的刀,確是天斬邪刀。 三宮主把他兩人的刀劍和百寶囊,包在一起放在船艙內。桂星寒脫身時,把刀劍順便帶走了。 一聲怒吼,大少主率先飛躍登屋。 一聲長笑,桂星寒與飛天夜叉一閃即逝。 「大少主,不要理會他們了。」方世傑苦笑:「對付太原鬼面神,咱們已力不從心。再有這兩個禍害在內部搗蛋,咱們真的要死定了。」 「這混蛋故意嚇唬我們。」大少主跳下,盯著一座院門恨聲說:「你們聽說過,真有開門揖盜的人嗎?那些悍賊之所以丟下房屋不管,絕不可能是故意引人進入,以便加以堵死在內。」 「這該死的刀客,不會嚇唬我們。」三宮主反而替桂星寒辯護:「他也是身在危境中的人,我們死了,對他毫無好處,用不著嚇我們。我們搜過幾棟大宅,裏面的確令人起疑。」 「起甚麼疑?」 「裏面根本沒有女眷的居室,家具不多。找了五家,才找到一些食物。把門窗堵死,出來可就難了。唔!我去找他。」 「找誰?」 「天斬邪刀。」三宮主肯定地說:「他也是同一條破船上的人,命運是相同的。」 「對,決死突圍,他的天斬邪刀,是唯一決蕩的武器。」方世傑附和著說: 「在萬松山,我們錦衣衛七八十名悍將勇士,就是一把刀擊潰了的,一群悍寇毛賊何足道哉?大少主,他是咱們唯一的希望。」 三宮主向冷面魔女打手勢地示意,匆匆向街尾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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