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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對,這聽不得老實話的狂小子,是被自己力道帶跑的……」病陰判是行家,一看便知是怎麼回事。

  話未完,方世傑已猛然飛升了,後空翻飛越兩丈空間,翻轉時劍下如天雷下擊,飛翔攻擊的身法驚世駭俗,似乎失去了重量,人變成飛鳥倏然下搏。

  飛天夜叉輕功蓋世,所以綽號飛天。但她記起冷劍天曹對方世傑所說的一句話:「你老爹就是一隻鷹。」這句話一定有暗示的意義。

  江湖上以鷹為號的高手名宿,為數甚多,都是輕功出神入化的名家,以空中搏擊的技巧見長。僅輕功高明,還不配稱鷹。

  不管綽號稱哪一種鷹,皆以空中搏擊為主。

  目下享譽江湖,以鷹稱雄的高手,老一輩的以七隻鷹聲譽最隆,這一代也有十個以上的年輕新秀。

  冷劍天曹所指的一隻鷹,當然指老一輩七隻鷹之一。這表示鷹的下一代,藝自家傳,必定更為高明,青出於藍,凌空下搏的絕技更為高明。

  方世傑反飛而起,她便知道世方傑的意圖了。

  再一看翻騰下搏的凌厲聲勢,也感到心驚。

  劍光下擊如雷霆,她不上當,不敢用萬笏朝天向上攻擊的招式接招,對方的表現,也激起她好勝的念頭,誰怕誰呀?飛天夜叉哪能不如鷹?

  輕虹劍從雷霆側方格出,錚一聲震鳴,她的身影斜飛沖天而起,兩側翻騰重回原地上空,到了剛輕靈著地的方世傑上空。

  「好!」冷劍天曹大喝其采。

  輕虹劍化虹疾下,輕靈曼妙真有如仙女飛天降凡。

  方世傑馬步還沒穩下,劍也不能及時上舉,冷哼一聲,身形反而下挫,扭身一掌向上吐出,疾滾出丈外才一躍而起。

  如果飛天夜叉事先不知道,這傢伙身懷九絕溶金掌,勢必上當。

  疾下的勁道形成一線,正面形成點的威力圈,而掌力卻以面的範圍一湧而至,點絕難擋住面的強勁攻擊。

  掌一亮她便心生警兆,劍虹回收、上升、飛舞、翻騰,身形不沾地反而斜步飛起,遠出丈七八,美妙的飄然降落,九絕溶金掌的餘勁,仍讓她感到肌肉發僵發緊,心中暗罵這傢伙陰毒。

  「夠了!」冷劍天曹沉喝。

  滾出丈外躍起的方世傑,衝出的身形只好強行剎住。

  飛天夜叉也知趣的收回邁出相迎的馬步,強抑迎上刺對方十七八劍的衝動。

  「閣下好可怕的掌力。」她走向丟落的劍鞘,一面冷冷地說:「如果我的注意力放在你的劍上,你便成功了,我還真以為你要較量劍術呢!」

  「雙方交手,任何絕技都可用上……」

  「我知道。」她打斷方世傑的話:「問題是,只有在仇敵拼搏時,才能使用任何絕技。我飛天夜叉是盜,盜亦有道。武林朋友與無仇無怨的人印證較技,拼拳腳絕不會暗拔小刀捅對方一刀。」

  「我想你還不明白你的處境。」方世傑收了劍,臉上回復了笑容,走近她低聲說。

  「是嗎?」她心中一跳。

  她的處境十分險惡,桂星寒不能被他們抓來,派去的九個人全都死了,等不到人,這些人會就此罷手,輕易的放過她嗎?

  那是不可能的,她心中明白。

  「你會被帶回縣城,和桂小狗一同帶回縣城。」方世傑傍著她重返農舍。

  「這是你們的打算?」她開始不安。

  「對。」

  「你們……」

  「如果你傷在我的劍下,我才有機會照料你,可惜你失去機會了。」

  「哦!這就是你的好意?」

  「你不領情,是嗎?」方世傑冷笑。

  「你們到底是何來路?」她明知故問,當然是有意探口風。

  「以後你就知道了。」

  已經回到廳堂,冷劍天曹臉色一變,不再和藹可親,安坐堂上有如縣大爺升堂。

  「樊老,不能再等了。」冷劍天曹向坐在右首的病陰判說。

  「真的不能再等了。」病陰判說話依然要死不活:「一定出了意外,姓桂的人可能已遠走高飛,咱們的人要不是追不上,就是追錯了方向。」

  「林姑娘,把你的人全召來。」冷劍天曹轉向飛天夜叉:「跟我們一起回城。」

  「一起回城?」她心中一驚。

  要來的終須會來,是孤注一擲的時候了。

  「對,一起回城,我們要從你口中,證實一些可疑的消息是真是假。」

  「可是,縣城戒嚴……」

  「戒嚴令是我們頒發的。」冷劍天曹不再有所顧忌,泰然暴露身分。

  「哦!你們……」

  「你最好不要妄動那把輕虹劍。」冷劍天曹沉喝,制止她拔劍:「有任何反抗的舉動,你將生死兩難。你的輕功很了不起,但絕不能插翅破空飛走。任何人拒捕,殺無赦。」

  病陰判的判官筆,不知何時已撤在手中。

  「小女孩,就算你脅生雙翅,變成鳥沖天而飛,老夫也會像射鳥一樣把你射下來。」病陰判的筆尖遙向著她:「老夫筆中所藏的針,稱為奪魂毒針,中者無救,發則必中,三丈內可射蚊蚋,你最好識趣些。」

  ▼第八章 另有玄機

  「輕虹劍給我。」冷劍天曹大手向她一伸。

  她銀牙一咬,絕望地呼出一口涼氣。

  「這把劍在最近一甲子中,共換了七個主人,連你也算上,共換了八個之多。」冷劍天曹對輕虹劍的底細,似乎一清二楚:「每一個主人,下場都相當悲慘,這把劍最後一個主人,是江南第一鉤,金鉤李鰲所有。他不用劍,將劍當寶藏。十年前,大江之豪駝龍駱志遠,率水上好漢攻入李家大宅藏珍樓,金鉤李鰲身首異處,藏珍樓被他死前縱火焚燒,這把劍失蹤,不知被何人取走了。我不問你這把劍的來龍去脈,那不是我所管的事。但這是兇器,我得暫時替你保管。」

  一步步加壓,解除武裝便任由宰割了。

  她必須作生死一搏,落在這些人手中,結果將只有一個:死。

  方世傑對一個稍有可疑的人,毫不留情地下毒手取命。可知這些人,已把殺人看成家常便飯,即使所殺的人,與他們所執行的任務毫不相關。

  她必須拔劍,目光落在相距不足一丈,病陰判那支沉重的判官筆上,筆尖稍下方的斜鋒表面,的確有一個豆大的小孔,小孔足以射出致命的毒針。

  她將輕虹劍的缺點說出,病陰判卻把判官筆的優點加以宣揚。

  「你們的劍,也必須繳出。」冷劍天曹向退在一旁的兩侍女一指。

  她心中一震,暗暗叫苦。

  也許她能憑絕頂的功夫脫身,她的十四個隨從呢?有幾個能逃出大劫?

  「罷了!」她絕望地說,緩緩抬手要將劍遞出。

  門外有五個人,手按劍鞘神色冷肅,堵住了廳門躍然欲動,衝出去死路一條。

  她認了命,聽任命運的安排。

  連鞘的輕虹劍向前一遞,冷劍天曹冷然伸手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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