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逸鳳引凰 | 上頁 下頁
二六


  當天,他們在西平落店,一宿無話。

  次日繼續徒步南下,因為西平無法僱到車輛。

  他們前後,有心人已盯上了他們。

  已經是巳牌末,頭頂上炎陽似火,官道上塵埃飛揚,熱浪迫人。

  兩側的高粱地像綿綿無窮無盡的青紗帳,高與人齊密不通風,人在官道中行走中,真像在烤爐裏受煎熬。

  白鳳背了個大包裹,女孩子走江湖麻煩事比男人多,所以包裹也就特別大。

  因此,白鳳的火氣也大,一面走一面說:「該死的飛衛姜易,窮兇極惡把我們從馬車中激出來。

  「不但損失了車錢,也苦了兩條腿。該死的!下次碰上他,我要他下十八層地獄。」

  前面的荀文祥轉身止步,笑笑說:「所以我對這些人,反感日漸加深,他們憑什麼任意欺負人?如果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豈不連命也保不住?

  「這世間已無王法了,守規守矩的人生與死都沒有保障,我已經決定不做規矩的人了。包裹給我。」

  「不,不敢當。」白鳳臉紅耳赤地抓緊包裹。

  包裹內有女人的衣物,那年頭,這些東西上了男人的肩膀,那是十分忌諱的事,男人會走霉運的。

  「你就沒有江湖女英雄的豪氣。」荀文祥說,手一提,幾乎連白鳳也被提離地面:「不放手連你也扛上肩。」

  「聽說有些地方,新郎官抱新娘,就是用肩扛的。」鬼手琵琶怪腔怪調說:「荀兄弟,你就把她扛上肩吧!」

  白鳳乖乖放手,因熱而酡紅的臉蛋變紅了,啐了一聲說:「范姐姐,你會拔舌下地獄的。」

  「女人大多數死了會拔舌下地獄的。」鬼手琵琶笑嘻嘻地說:「毫不足怪,女人話多嘛。」

  「你們就不怕口渴?」萬里鵬說:「好像前面有座小鎮,叫什麼五方院店,正好打尖,趕兩步。」

  五方院店約有二十餘戶人家,西北角有一座方圓三四里的小丘嶺,很久很久以前,上面建了一座寺廟叫做五方院,但目下連院基都湮沒了。

  這裏不是宿站,因此路旁的小店規模都很小,掛酒旗子的食品店前面建了涼棚,大槐樹下有拴馬欄。

  拴馬欄有三匹健馬,店伙正在為健馬準備水槽。

  涼棚下,四張食桌有三張有客人。

  店距官道約有百十步,因此不怕車馬揚起的塵埃。

  四人踏入涼棚,店伙便客氣地上前招呼:「客官辛苦了。歇會兒,屋右院子裏有水井,汗歇了就可以去洗洗塵。請坐,請坐,小的替諸位爺準備喝的。」

  放下了行囊,萬里鵬掃了鄰桌三位食客一眼,摘腰帕拭汗,向店伙說:「伙計,這地方我來過,前面二十里是遂平城。」

  店伙一面抹桌拖凳,一面說:「對,客官,錯了這個村,就沒有我這客店,小店是附近最好的一家,客官們可在小店用午膳,等毒太陽偏西再上道,這裏到縣城要不了一個時辰。」

  鄰座有位穿紫色騎裝的英俊客官說話了,語氣充滿了火藥味:「他們不必進食了,在下要送他們上路。」

  三位騎士皆穿了薄綢子對襟騎裝,一紫兩青,佩了劍和百寶囊,都很年輕。

  剛才發話的紫衣騎士,最為出色,二十來歲一表人才,英俊的臉桌神采飛揚,那雙明亮如午夜明星的俊目,大有傲視天蒼,睥睨群倫的神韻。

  紫衣騎士雖然在進食,左手仍握著那根纏了紅纓的漂亮馬鞭。另兩位青衣騎士皆在四十上下,壯得像山,膀闊腰圓,也生了一雙不可一世的怪眼,一個留了八字鬍,一個則留了兩撇鼠鬚。

  鬼手琵琶一張嘴就是不饒人,將琵琶往桌上一擱,撇撇嘴冷冷地說:「唷!我說姓費的,閣下說話那麼犯那麼沖,誰又惹了你紫衣秀士費浩啦?總不會是老娘我吧?」

  這位紫衣秀士賈浩,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

  尤其是他那位老爹千手天尊費豪,名列紅塵雙邪,與白鳳的父親邪劍舒徐齊名,號稱暗器祖宗,江湖朋友聞名變色。

  紫衣秀士冷哼一聲,星目中殺機怒湧。

  留八字鬍的人粗眉一軒,怪眼彪圓,倏然踢凳而起,要發作了。

  「怎麼在下碰上的,全是些橫行霸道莫名其妙的人?」荀文祥取下漁鼓鼓擱上桌:「有人你們這些貨色,難怪天下大亂,真該有人出來教訓你們這些人。」

  留八字鬍的人真火了,不懷好意地向荀文祥一步步地逼近了,看他氣勢洶洶,像要吃人。

  白鳳在對面坐下,笑笑說:「出山虎李彪,你可找對了人。」

  出山虎瞥了白鳳一眼,已到了荀文祥面前,雙手微提,用打雷似以粗嗓門問:「閣下,你剛才說什麼?」

  荀文祥淡淡一笑,反問:「你老兄是不是耳聾?要不就是重聽。」

  「你再說一遍看看?」出山虎要爆發了。

  「好,揀重要的說。像你們這種貨色,真該有人出來教訓你們,聽清楚沒有?閣下。」

  出山虎忍無可忍,伸手便抓。

  好一招「金豹露爪」,五指一伸一屈,快逾電光石火,相距甚近,這一記小探爪按理必可萬無一失。

  荀文祥這幾天來,真被這些蠻不講理的人激怒了,他的性格不斷在變,變得快走火火魔啦!

  既然這世間強者有理,那就把自己變成強者吧!

  他左手一抬,便扣住了出山虎抓來的有爪向上一托。

  同時右手一伸,奇準地一把抓住了出山虎的整個臉部。

  荀文祥的拇、小指扣在出山虎頰牙關下,食、無名指搭住雙目,中指扣頂眉心,沉下臉說:「我要聽聽你的意見。閣下,說出道理,饒你。

  「說不出讓人心服的道理,你這一輩子就看不見花花世界,我要掏出你一雙珠子來,說!」

  出山虎整個臉部都變了形,渾身在戰慄,雙腿在彈琵琶,像是失了魂。

  紫衣秀士大吃一驚,臉色大變。留鼠鬚的人駭然虎跳而起,伸手拔劍。

  「閣下,沖在下來。」紫衣秀士急叫。

  荀文祥哼了一聲,冷冷一笑說:「你別慌,我會打你的,你以為剛才說了那些要送我們上路的狗屁話,就可以逍遙自在不受懲罰?在下會糾正你的錯誤想法。」

  「在下在棚外等你。」紫衣秀士向棚外退。

  「咱們一件事,一件事了結,這位仁兄還沒有說出理由來呢?你等一等好了。出山虎,你是不打算說了……」

  「在……在下該……該死……」出山虎表示意見了,說的話不像人聲:「大……大人不……不記小人過,再……再鄭重向……向諸位賠……賠不是……」

  嘴巴堵住在手掌內說話,語音走樣不像人聲理所當然。

  「你承認錯誤了?」荀文祥問。

  「在……在下認……認錯」

  「以後你……」

  「在下發誓,以……以後絕……絕不如此狂妄……」

  荀文祥放手,舉步向棚外走。

  「小心地他的歹毒暗器。」白鳳關切叫,隨後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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