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二五二


  「是的,他要殺證人滅口。我的同伴全死了,死得好慘,我也受傷了。請帶我去見周爺,我要求保護。」

  「好,我叫人來接你。」

  「我要求見王爺,指證黑衫客殺人搶劫的罪行。」

  大漢一怔,說:「胡姑娘,那是違法的,也是不可能的。查證、緝兇、追贓、定罪,王爺皆避嫌不加過問,那是周爺與知府大人的事。你一介民婦,又是黑道大豪的女兒,怎能要求晉見王爺?」

  「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胡綺綠悻悻地說。

  大漢冷哼一聲,不再接口。

  「我非弄得他抄家滅族不可。」胡綺綠仍在自言自語,眼中兇光四射,怨毒的冷電寒芒,令大漢不寒而慄。

  ***

  崔長青一腳踏入中州老店,便油然心生警惕,氣氛不對,大事不妙。

  店堂中,原先安坐的八名漢子,不約而同抓起凳旁的刀劍,冷然四面一分,陰森森地盯視著他。

  身後,四名不速之客已堵住了店門。

  掌櫃的縮在櫃內,三名店伙躲在一旁,一個個臉有懼容,甚至在發抖。

  他將腰帶上的木劍挪至一旁,表示自己無意拔劍動武,走近櫃檯,和氣地向掌櫃的說:「你們別怕,我不會連累你們。給我一間上房,在下要洗漱歇息。」

  一名大漢向店伙示意,店伙上前顫慄著說:「崔爺,請隨小的到上房安頓。」

  他經過兩名大漢身旁,笑道:「在下如果無意投案,早就遠走高飛了,是嗎?」

  大漢不自然地咧嘴一笑,未作表示。

  推開房門,裏面已有兩位佳賓,為首的人含笑相迎,抱拳一禮道:「崔兄信人,果然趕回來了。兄弟吳方田,那位是鄭嵩。」

  他回了禮,笑道:「咱們見過,久仰久仰。勞駕王府四大劍客的兩位守候,小可深感榮幸。」

  吳方田淡淡一笑,說:「咱們身入公門,身不由己,崔兄包涵一二。崔兄旅途勞頓,風塵僕僕,請先洗漱,咱們再親近親近。」

  他解下劍與百寶囊,遞過說:「好說好說,兩位請稍坐,少陪。」

  吳方田接下劍,信手放在一旁,笑道:「不客氣,請便。」

  從內間出來,他劍眉深鎖,心中暗叫不妙。

  房中多了四個人,房外人影四佈,四人之一是四大劍客之首中州一劍周豪,其次是四大劍客的老四飛雲羽士一清,穿的是道裝,已卸下神鷹護衛的制服,與道上相遇的慓悍神態判若兩人。

  坐在几旁的人,是河南府素以鐵面推官著稱的推官柏大人。另一位,是威鎮大江南北的名捕頭鴛鴦鉤石允中,一對長短護手鉤出神入化,群魔喪膽。

  中州一劍首先替崔長青引見,然後歉然地說:「崔兄,本來兄弟準備先追查紅娘子的下落再作打算,但柏大人重任在身,因此特親臨促駕,請崔兄至府衙一行。」

  柏大人寒著臉,說:「周護衛已將經過上稟府大人,責成本官克期破案,而目下的唯一線索在你身上,本官只好按律行事。如今證人胡綺綠已至府衙投到,你必須前往對證。」

  他苦笑,說:「如果草民入囹圄,這件案子將永無破獲之期,大人如肯寬限一些時日,草民將可引誘紅娘子出面。目下知道劫案詳情的人是草民,紅娘子不會輕易放過我,草民一入府衙,她便會遠走高飛。草民如留在城中,她便會派人前來滅口的。」

  「本官不能信任一個江湖浪人。」柏大人斬釘截鐵地說,毫無轉圜餘地。

  「大人明鑒,如果草民有意逃避,早就遠走高飛了。草民前來候機投案,意在查出透露不實消息,嫁禍圖謀草民的人是誰……」

  「你不必狡辯了。本官依法辦案,苦主、人證俱全,只少你這主犯到案,不怕你撒賴。」

  「草民……」

  「住口!」

  「草民只希望能寬限三日……」

  「明日升堂審理,你必須到堂。石捕頭,將嫌犯帶走。」柏大人下令。

  「卑職遵命。」鴛鴦鉤石允中欠身答話,舉步而出,向崔長青說:「得罪了。閣下如果肯同意前往衙門投案,在下破例不加銬鐐。」

  一入公門落了監,崔長青這輩子完了,有苦主,有證人,他百口莫辯。

  除了逃,他別無抉擇。

  「好吧,我走。」他無可奈何地說。

  他向門外走,身形一閃,便抓住放在几旁的劍與百寶囊,湧身飛騰,扶搖直上。

  三位劍客與石捕頭手疾眼快,同聲大喝,四掌齊聚,行石破天驚雷霆一擊。

  「噗啪啪啪!」四掌皆擊在他的胸、腹、背、肩上,力道如山。

  他仍向上升,轟隆隆嘩啦啦一陣暴響,屋頂椽木折斷,破瓦飛墜,他已破屋而走,一閃不見。

  誰也沒料到他在高手環伺下大白天脫身,更沒料到他會出其不意破屋逃走,等追的人登上瓦面,他已從後院溜之大吉,追之不及了。

  這一走,他成了逃犯,全城眼線四佈,捉拿劫寶黑衫客的消息傳遍全城,不脛而走。

  他不願離城,離城便表示他作賊心虛,罪名落實,他要查出陷害他的人。

  陷害他的人,說他與紅娘子同時劫寶物,顯然與紅娘子無關。可是,除了紅娘子之外,誰透出的消息?離開金劍茅家,馬不停蹄直奔府城,而死鬼摘星換斗陽奇的爪牙,必須在十二個時辰後方能甦醒,不可能在當天一同到達府城散佈謠言。也不可能是金劍茅家的人前來胡說八道,因為他們也不可能與他同時到達。胡綺綠指證他與熊耳山賊結夥作案,只是為了私仇而誣陷,根本不加考慮。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熊耳山賊有人漏網,隨後跟蹤到了府城,仍想趁機奪回珍寶。可是,他們為何不跟蹤紅娘子而跟蹤他?捨本逐末不合情理。

  如果是,紅娘子可能也在城中。

  人的想法極為微妙,先前不想參與,避免捲入漩渦;但一旦捲入,便會不顧一切。他在想:我為何要作替罪羔羊?罪名既然落實,他有權與紅娘子公平分贓。

  他橫了心,一不做二不休,要留下查出散佈謠言的人,並查紅娘子的下落,以便分一杯羹。如果消息是紅娘子傳出的,他要將紅娘子揪出來好好算賬。

  玫雲不在身旁,他已毫無顧忌。

  南關的羊市佔地甚廣,市東南有一條小巷,那就是藏污納垢的羊市賭場所在地。天一黑,各處的流氓、地棍、破落戶、敗家子……老鼠般向此地集中。開設賭場的主持人,是南關的大豪門神張武,他擁有不少打手,專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開賭只是行業的一部分而已。平時交通官府,勾結士紳,魚肉弱小,放印子錢販賣人口迫良為娼等等不法勾當,幾乎無一不精。

  最具規模的一家賭場,主事人姓李,名霸,行七,土混子乾脆叫他老七,賭場老七的大名,在南關的下流社會中,可說無人不知。

  夜市方張,大街上燈火通明。但小巷中卻幽暗偏僻,蛇鼠出沒,三教九流的賭客,逐漸向這裏集中。

  崔長青在黑勁裝外,加了一件灰直裰,不帶劍,頭髮抖亂再胡亂挽了一個道士髻,臉上用了褐色易容藥,成了個褐色臉膛的江湖小混混。

  老七的賭場規模不小,共有三間,每間三進。隔鄰設有食店,供給這些日入而作日出而息的賭徒酒食。

  每間賭場的大門,各有兩名保鏢。裏面,保鏢更多。第一間是販夫走卒賭場,第三間則是有身分的豪客賭徒豪賭處。

  他到了第三間賭場,尚未跨入,便被一名保鏢攔住了,向第一間一指,說:「到那邊去,朋友。」

  「這裏不能來?」他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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