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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第十五章 永康慘案

  盛板村魯家的田地,與衛城的田地毗鄰;永康崗以西的田地,也是屬於衛所的衛田。

  魯大爺早兩年,便看上了永康崗那方圓四五里的茂盛栗林,願以高價收買所有的田地,原主可以仍在原地耕種,作魯家的佃戶或打工。

  永康崗擁有最多的栗樹的人,是甘七爺和甘和。甘和在這塊土地上長大,他的父親老甘,也在此地住了半輩子,在田地裏流了半輩子的血汗。原先,田地上種的只是麥子,雜糧,蔬菜。老甘死後,留下了兩個兒子,甘三與甘七。老甘共養了八個兒子,取名是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可惜真正長大成人的,只有甘三甘仁,與甘七甘和。

  甘和曾經離家出外謀生,到過京師,後來在涿州住了好幾年。涿州古稱范陽,范陽的栗子天下聞名。他學會了種栗,帶回不少佳種,開始在永康崗種植。可惜水土不合果木變種,品質要比涿州的原種稍差。他種的三佳種是霜前栗、盤古栗、鷹爪栗,成績可觀,賺了不少錢,面團團做富家翁,成為爺子輩人物。

  他成功了,先後共花了二十餘年心血。

  由於他的成功,永康崗其他的鄰居,也在他的誠意輔助下,一一改植栗樹,秋後栗子大量北運京師南下順德,換來的是白花花的銀子。

  屠夫魯並不是對栗子的收成眼紅嫉妒,他的田地收入已經夠多,在屠豬屠牛屠狗的行業上,也賺了不少錢、其他的財源當然也不斷招財進寶。他看上這片栗林的風水,希望將永康崗改為他的新居新莊院。向東望,是平疇千里,而永康崗就高了一那麼幾尺,前有官道,後有河流,四面五里方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在中間建一座莊院,四周改為建有亭臺池閣的大花園,豈不美哉?

  可是,甘家兄弟一口回絕,絕不出讓寸土,絕不砍伐半株栗樹,無可商量,斬釘截鐵,金銀再多也是枉然,半生心血絕不輕易見錢紅賣掉。

  從此,魯、甘兩家結下樑子,彼此不相往來。

  ***

  雙槍艾文琮一槍擊中崔長青,崔長青落水做了龍王爺的駙馬,他也丟掉了一柄金槍。

  殺了人,必須遠離現場。他一馬雙馱,帶了胡綺綠馳向盛板村。

  次日一早,四匹健馬出村,馳近永康崗。四騎士一是艾文琮,一是胡綺綠,一是魯大爺屠夫魯,一是屠夫魯的拜地禿鷹仲謀。

  屠夫魯身材像頭巨熊,留了絡腮鬍,兩膀有千斤神力、大牯牛如被他抓住雙角,一扭便倒。他早年屠牛時不用屠鎚,右手握了打磨好了的四寸短牛角,猛地一下擊在牛眉心上,牛一擊便倒。放血時,他老規矩捧起牛血猛飲,手上、嘴角、虯鬚……一片紅。

  近十年來,他已不再親自操刀了。

  禿鷹姓仲,名謀,壯得像條大牯牛,豹頭環眼,獅鼻闊嘴,與本城的地棍飛燕子路威交情不薄,可知也是個不安分的人物。

  四人四騎到了永康崗東麓,繞著栗林小馳里餘察看形勢,在林前緣勒住座騎,看四下無人,艾文琮說:「允中兄,能不能在兩旬之內,把永康崗弄到手。」

  屠夫魯笑道:「只要少莊主吩咐下來,那就等於是已經到手了。要不是上次令尊交代不可打草驚蛇,這兩塊地兩年前便是咱們的了。」

  「姓甘的還不肯放手?」

  「呵呵!他會放手的。」

  屠夫魯怪笑著說:「最好不要鬧出人命,到底有所不便。」

  「少莊主請放心,咱們給他好好說。他們共有十戶人家,每戶給他們二百兩銀子,甘家多給一百,四千多兩銀子,他們怎能不賣?」

  「他真敢去報官?」艾文琮問。

  屠夫魯聳肩,怪笑道:「少莊主,你是知道的,這些安分守己的良民,把官府看成救命王菩薩,動不動就請出里正街坊出來講理,講不妥便向救命菩薩求救,不足為奇。」

  「那你打算……」

  「讓他們去大牢坐坐也不錯嘛。」

  「哦!可是,田契不難了嗎?」

  「呵呵!少莊主放心啦!咱們找人幫助他們打官司,打官司必須要錢,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打官司哪怕他們不賣田地?哈哈哈……」

  禿鷹仲謀接口道:「少莊主,一這件事交給在下辦,保證如意。咱們從山東來的幾位朋友,先把他們偷得精光大吉,等官府派人勘查,便會有城內幾家大戶被竊的贓物,在他們家出現。這一來,原告成為被告,這場官司妙極了。咱們再請筆生花車師爺車魁出面,替他們打官司,要不了幾天,他們的田契必定乖乖易主。」

  屠夫魯接著說:「如果車師爺這一關失敗,田產必定被充公,充公後必公告發賣,少莊主,那些官牙都是仲二弟的朋友。」

  艾文琮滿意地笑了,點頭道:「好,由你們全權處理。不過,我認為私了比較實際些快些,入了官,咱們不但得多花銀子,而且不是十天半月便可解決的事,咱們不能等,是嗎?」

  「是的,在下必定盡力而為。」屠夫魯欠身答。

  「好,我得走了,這裏的事,偏勞兩位啦!」

  「少莊主不多住兩天再走?」

  「不行,府城中為了飛豹的事,鬧了個滿城風雨。昨日在廣濟橋,我把姓崔的擊斃落水,這件事可能已經有人報官,我與胡姑娘皆不宜再留,早走早好,以後再來。」

  禿鷹沉靜地說:「不錯,府城謠言滿天飛,昨日午後不久,官府已派人到橋下打澇,少莊主還是早走為妙。」

  當天午後不久,屠夫魯帶了兩名從人,乘了座騎親自造訪甘和。兩地相距值里餘,屠夫魯出門從不步行,不是車便是馬,他廄中的良駒不下三十匹之多。

  永康崗甘家,是一座樸實的兩進四合院,甘仁甘和兄弟倆分別住在前後院中,算是住同一屋簷下,兩房的家小和氣相處,名義上分了家,但兩房的開支卻由老七甘和負擔,手足情誼極獲村鄰稱道。

  甘和是個中等身材,一臉老實相的純樸農人,屠夫魯登門造訪,怎敢不出來迎接?主客雙方在大廳分賓主落坐,甘和笑道:「大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恕罪恕罪,但不知魯大爺蒞臨寒舍,有何貴幹需在下效勞嗎?」

  屠夫魯呵呵笑,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件事務請七爺幫忙。」

  「談不上幫忙,只要力能所逮,在下不敢不盡力?魯大爺只要吩咐一聲,在下樂於效勞。」甘和客氣地說,心中卻暗自警惕。

  自從兩年前屠夫魯派人前來要求讓地之後,甘、魯兩家鬧得很不愉快,甘家的人深懷戒心。今天屠夫魯親自前來要求幫忙,甘和自然心中凜凜。

  「只要七爺肯幫忙,那就好辦了。」屠夫魯皮笑肉不笑地說。

  「魯大爺的事是……」

  「前年兄弟曾向七爺提過,那就是有關貴崗這一帶栗林的事?」

  甘和臉色一變,說:「屠大爺,有關栗林之事,不是在下不肯相讓,委實是咱們永康崗十餘人家,戀土難移,不忍心將祖宗傳下來的田地出賣,這一帶栗林……」

  「呵呵!七爺,這一帶栗林,乃是七爺一手培植出來的……」

  「因此,在下對這一片栗林有了深厚的感情……」

  兩人皆搶著說話,一名從人接口陰陰一笑道:「甘七爺,家主人這次是誠意前來相商的,而且照原議地價加兩成,條件已極為優厚,希望七爺把握住這次機會,以免後悔無及。」

  甘和淡淡一笑,沉著地說:「加兩成,恐怕連地上的栗樹也不止僅兩千五百兩銀子,不要說地價了。魯大爺,在下已經說得夠明白,祖上的田地,做子孫的怎能出售,這豈不是大大的不孝嗎?大爺在這一帶的田地,比永康崗廣有兩倍有奇,何必再買崗子上種不出五穀的……」

  「呵呵!田地多總不是壞事,七爺,你說對不對?」屠夫魯大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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