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崔長青不為所動,厲聲叫:「郝彤雲,我饒恕你,是由於你年少無知,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郝天雄殺人無數,滿手血腥,人已經不可能改變,他活著,將是世間一大禍害,今天如果在下仁慈不忍見你一家哭,日後將不知有多少人肝腦塗地成為一路哭,因此他必須死,私仇公憤他都得死。」

  飛豹厲喝道:「女兒,起來,你少給我丟人現眼,為父英雄一世,殺人如屠狗,砍掉腦袋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有什麼不得了,用不著別人憐憫。起來拔劍而鬥,不然你就走。」

  「爹……」

  飛豹一腳將她踢倒,大吼道:「滾!沒骨頭沒出息的東西!生女兒如此,不如不生,氣死我也。」

  罵完,大踏步挺劍向崔長青走去。

  一名中年悍賊大踏步上,叫道:「天雄兄,咱們用五行劍陣斃了他。」

  沿途一直不說話,冷眼旁觀面目陰沉的中年大漢,這時從容不迫地上前說:「拼死了他,咱們回城郎堡取回馬匹金珠,轟轟烈烈幹一場,就在附近招兵買馬上太行山重建山寨,上啊!」

  另五名悍賊刀槍出鞘,合圍而進。

  彤雲銀牙一咬,也拔劍說:「他如果不死,咱們將永無寧日,殺!」

  八男女逐漸合圍,士氣大振。

  崔長青屹立如山,默運神功蓄勢待發。

  圍成,八方刀劍齊舉。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道殃。一聲虎吼,崔長青暴跳發難,不進反退,驀地旋身出劍,霎時風吼雷鳴,劍芒暴射夭矯如龍,左掌右劍勢如奔雷掣電,劍影漫天,人影乍合,行雷霆一擊。

  快如同電光一閃。

  「啪!」鐵掌著肉聲首先傳出。

  人影飄搖,乍動乍止。

  「砰!」一名悍賊胸前挨了一掌,飛擲丈外滿地亂滾,口中鮮血狂噴。

  另一名悍賊踉蹌後退,劍向外揚,左手掩住心坎,鮮血從掌下流出,張目結舌,想叫叫不出聲音。退了三四步,突然仰面便倒。

  合圍之勢瓦解,崔長青就站在缺口上,長劍斜指,神目如電。冷肅地注視著沾了鮮血的劍尖,臉上的肌肉像是凍結了,站在那兒像個石人。

  發生得快,結束得也快,其他的人包括飛豹在內,完全措手不及,來不及策應救援,接觸捷如電光石火,倏合倏分驀爾結束。

  飛豹這次驚得血液似乎已經凝住了,老天!剛才林玫雲已經夠可怕夠高明了,而崔長青不知要比林玫雲高明多少倍,完了,一照面便死了四分之一,還能支持多久?這豈不是九死一生機會微乎其微嗎?先前十餘人圍攻林玫雲,他幾乎送掉老命,這次與更高明的崔長青交手,已可預見必定凶多吉少。

  怯念一生,膽氣便直線下降,突見劍虹排空而入,沒封住,右外肩血流如注,整條膀子發麻,隨即痛楚難當,幾乎握不住劍。

  第二劍接踵而至,這次身形不穩,劍未曾收回,一切都嫌晚了,只能任由劍虹穿胸,眼睜睜等死。

  斜刺裏飛來一劍,「錚」一聲暴響,火星四濺,一名悍賊救了他,展開了崔長青襲胸的霸道一劍。

  死裏逃生,他出了一身冷汗。

  「啊……」又一名悍賊倒了。

  第三劍到了,他已無法舉劍封架,右肩傷了骨,膀子一動便痛徹心脾。

  郝彤雲及時搶到,一聲嬌叱,劍攻崔長青的右脅肋要害,迫崔長青撤招自保,以便釜底抽薪救應乃父。

  崔長青不得不撤招自保,一劍厲揮。「錚」一聲大震,她的劍被震斷成為三段,虎口迸裂,被震得斜撞五六步方止住退勢,驚得花容失色,魂失魄落。

  正危急間,五方人影湧現,鎮八方的獰笑聲刺耳,笑完說:「女兒,為父所料不差吧?只要跟定了飛豹,這小畜牲便會乖乖送上門來的,沒錯吧?」

  崔長青吃了一驚,訝然叫:「是你們……」

  綺綠粉面帶煞,一字一吐地說:「虧得你還記得我們,你這該死的東西。」

  崔長青內心有愧,默然向後退。

  後面仗劍而立的是千里飛虹,冷笑道:「此地不通。」

  鎮八方厲聲叫:「小輩,這裏是你埋骨的地方,給你片刻工夫,看清埋骨之地。」

  綺綠接口道:「本姑娘今天要活剝了你,千刀萬剮方消心頭之恨,你不必枉費心機打主意逃命。」

  崔長青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問:「你真想要我死嗎?」

  「我要割你一千刀。」綺綠冷厲地說。

  「別無商量?」

  「別無商量。」綺綠斬釘截鐵地說。

  崔長青深深嘆息,轉向鎮八方說:「胡前輩,在下上次已經說得夠明白,你凌辱在下的事,在下不如追究,恩怨一筆勾銷。」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鎮八方獰笑道。

  「在下已經一而再委屈求全……」

  「你死了之後,到閻王爺面前告我一狀好了。」

  崔長青怒火上沖,突然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向右疾衝劍湧千層浪,人化萬里虹,奮勇突圍,大發神威。

  右面是面目陰沉、喜怒不現詞色的中年人,臉上湧起了笑容。但眼中不但毫無笑意,而且煥發著陰厲冷酷的光芒,令人望之不寒而慄。這人的冷靜功夫委實到家,不慌不忙地一劍拂出,楔入崔長青瘋狂遞到的千重劍浪中,響起一連串龍吟虎嘯似的震鳴,劍氣迸發撕裂聲驚心動魄,漫天劍影吞吐糾纏片刻,突然從如山劍影中,黑影飛射而出,投入不遠的楓林中,一閃不見。中年人站在原地,左手按住右肋下,指縫中有鮮血沁出,搖頭,說:「這是第一個從我劍神西門鼎劍下,唯一全身走的人。」

  鎮八方驚魂初定,駭然問:「西門兄,你……你受了傷?」

  劍神西門鼎沉靜地點頭,神色肅穆地說:「是的,只傷些皮肉。胡兄,這人將是你的心腹大患,你接不下他可怕乾元十七式出手神奇劍術全力一擊。胡兄,他似乎有點顧你。俗語說:『該饒人處且饒人』,如果不是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還是放手吧?」

  綺綠乖戾地叫:「西門叔,侄女絕不饒他。」

  劍神西門鼎搖頭苦笑,恢復他那陰陽怪氣的神情,說:「你們自己去決定吧,我沒意見。」

  「快追。」綺綠叫。

  鎮八方沉下臉說:「你就知道胡鬧,天快黑了,林茂山深,如何追法?不要說五個人,五百個也是枉然。歐陽春出動全莊百餘名高手,花了一天工夫,搜到他沒有?」

  綺綠憤然地說:「爹,女兒知道你們都被他的藝業嚇掉了魂,不敢再去找他,女兒獨自去追他,上天入地,海角天涯,女兒絕不放過他,不擇任何手段,女兒非把他置於死地不可。」說完,身形倏動,飛躍入林。

  「女兒……」鎮八方急叫,領先追出。

  現場剩下神色灰敗的飛豹父女,與死剩下的三名悍賊,地下還有三具悍賊的屍體。

  「走吧!」飛豹愴然地說,英風盡斂,豪氣全消,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年,神色頹喪,腰桿直不起來了。

  僅走了半里地,暮色中,四面號角長鳴,殺聲震天。

  「老天,官兵合圍了。」一名悍賊叫,撒腿便跑。

  兵勇隱現,領先的是真定的沈巡捕,弓上弦刀出硝,八方合圍,鳴號角而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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