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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現在,咱們來問口供。閣下,花蕊夫人目下在何處,說!」

  崔長青接口道:「老兄,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就實說了吧,熬刑對你沒好處,你犯不著替那妖婦擋災。」

  壯漢知道遇上了煞星,只好乖乖地說:「我說我說,她們到西園樊家去了。」

  玉津園因大道貫中而過,因此分稱東園與西園。西園樊家,也就是永泰錢莊樊東主的別墅。

  崔長青大驚,變色問道:「她們到樊家有何貴幹?」

  「行刺樊東主……」

  崔長青大驚,不等對方說完,猛地飛掠而出,投入夜色茫茫的樹林。

  生死郎中一驚,轉身追出叫:「等一等,還沒問清……」

  可是,崔長青已經不見了。

  生死郎中已領教過他的修為,知道無法追上,心中大急,折回抓起壯漢厲聲問:「她們走了多久了?」

  「約……約有半個更次。」壯漢魂飛魄散地叫。

  「樊東主的別墅在何處?」

  「在……在西……」

  「在西園哪一角落?」

  「正……正西……」

  生死郎中將壯漢向外推,叱道:「帶路!快走。」

  「是……」

  「走慢了就斃了你,快!」

  壯漢撒腿便跑,全力狂奔。

  崔長青曾經去過西園樊家,而生死郎中卻不曾去過,壯漢雖全力狂奔,但比起用輕功飛掠的崔長青,差了十萬八千里,太慢了。

  救人如救火,崔長青自然全力飛趕。

  ***

  玉津園分為東西,佔地遼闊。樊東主的別墅在西園的正西,其實別墅並不在園內,而在園外端,地連西關而已,西園內禁止百姓小民佔地建屋。

  在開封附近方圓百里內,誰不知樊東主的大名?可說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的大財主,開的雖是錢莊,但卻是慷慨好義,為善不甘人後的士紳,升斗小民也稱之為及時雨。以他一人之力,支持全城四家善堂,施棺施藥修橋鋪路造福桑梓,一切喜慶應酬從不親往,相反地喪弔之家常見他的蹤跡,貧病之家有了困難需要濟助,樊東主從不拒絕免利貸給,且另加濟助。

  像這種大好人,居然由血花會勞師動眾前來行刺,豈不可怪?其實要行刺樊東主,用不著到別墅動手,只消在街上守候,用暗器愉襲,不費吹灰之力;樊東主在外辦事極少帶隨從,身邊只有一位善體人意的老蒼頭隨在左右照料而已。

  樊家的別墅規模不大,兩棟樓房,三進院,兩廂有兩排平屋,是樊東主盛夏期間避暑的地方。平時,只有十來名僕人照料,東主到來時,別墅只一切如舊,並無多大改變,僅多了三五個人而已,上次崔長青前來還銀留柬,樊東主不在,顯得冷冷清清,來去自如無人過問,如入無人之境。

  這天午間,樊東主帶了老蒼頭到了別墅,要在此地休息三兩天,別墅中安靜如恒,毫無異樣。

  入暮時分,整座別墅冷冷清清。

  樓下的大廳燈光明亮,自奉甚儉的樊東主正獨自小酌,四盤平常的下酒菜,兩壺酒。在旁伺候的除了老蒼頭之外,便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廝。

  樊東主指指對面的杯筷,向老蒼頭道:「六叔,你坐下來好不好?處世無奇坦率真,我總感到六叔你太過斤斤計較俗禮。你我相處六年,情同親眷,不必太過拘束,對不對?」

  六叔開朗地笑,欠身道:「老朽怎敢逾禮?人貴自知,禮不可缺,老朽與東主的名分,不容許老朽與東主平起平坐……」

  「這你就錯了,六叔,你可是我的貴賓……」

  「不,人無干百好,花無百日紅,天下間沒有賴著不走的賓客,因此老朽自願以隨從自居。在外人面前,老朽還不敢以老朽自稱,而以老奴自命呢。」

  「六叔,你就是禮數太多,廢話也太多……」

  「不,人人守禮,天下方能……」

  「我們不談這些,你坐下,談談昨日那位小花子的事,他與你所說的話,我怎麼連一個字也聽不懂?吱吱咕咕且有許多手勢助語,到底是怎麼回事?」

  六叔的臉上,湧上了一陣陣烏雲,爬上了隱憂,用沉疑的嗓音說:「他在向老朽述說一件重要的事。」

  「他說些什麼?」

  「他說有人要行刺東主。」

  「什麼?」

  「因此老朽請東主前來休息兩天,暫避風頭。」

  樊東主臉色大變,惶然說:「六叔,這裏怎能暫避風頭,老夫自問生平不曾虧待人,為何有人要行刺我?六叔不是危言聳聽吧?那位小花子的話可信嗎?」

  六叔搖搖頭,苦笑道:「東主,生平不曾虧待人,同樣有麻煩,行刺的人,並不一定是仇家。東主為人樂善好施,疏財仗義,受過東主恩惠的人固然心存感激,但也可能遭怨。」

  「這會遭怨?」

  「是的,有兩種人可能走極端出下策。其一是妒嫉你聲譽地位的人,其二是受恩深重無以為報而精神不堪負荷的人。」

  「這……這我就不明白了。」

  「東主目下當然不明白,等到有一天你受人恩惠過深,卻又無法報答時,便會感到終身煩惱了,想不開的人,便會不堪負荷而走極端。當然,這次行刺的人,是屬於第一種,也只有那種人才能有雄厚的財力僱請刺客。那位小花子的話,絕對可信。」

  「哦!六叔認識那位小花子?」

  「不但認識,而且……這件事不說也罷。目下最重要的是,查明刺客背後的主使人。」

  「六叔,我真想不起哪些人對我不滿,而至於僱請刺客前來行刺我哪!」

  「我已派人暗查,不久可能有消息。」

  「這裏地曠人稀,恐怕不安全……」

  「東主如果住在城裏,極可能枉送不少人的性命,刺客不達目的,不會罷手,必定見人就殺……」

  「老天!」

  「來此地暫避,也是不得已的事,固然風險同樣大,但至少可以避免殃及無辜。同時,老朽也想會那些刺客,希望一勞永逸,以免日後他們死纏不休?」

  「六叔,你能對付刺客?」樊東主驚疑地問。

  「老朽已有所準備。萬一有險,東主可以平安脫身,但願老朽能打發他們。」

  「這……」

  「等會兒刺客到達,東主速退至主座落坐,如果對方不聽老朽勸阻,不顧一切行兇,東主只消一腳踹在椅子的右前腳上,座椅便會下沉。」

  「下沉?」

  「老朽已造了一條地道,可通向里外的柳亭,東主可從柳亭奔回城中。」

  「咦!下面有地道?我……我怎麼不知道?」樊東主不勝驚疑地問。

  六叔淡淡一笑,說:「五年前老朽便安排好了,只瞞住東主而已,希望今晚地道能排上用場。」

  「六叔……」

  六叔神色一緊,向小廝揮手低叫:「小義,你進去,不聽招呼,不可出來。」

  小義應帶一聲,匆匆入內去了。

  「六叔,怎麼啦?」樊東主問。

  「他們來了。」

  「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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