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俠影紅顏 | 上頁 下頁
三〇


  「不行,要立即答覆。」鎮八方斬釘截鐵地說。

  二小姐綺綠接口道:「爹,給他一點工夫考慮吧,這是一輩子的事,你怎能倉卒決定?」

  鎮八方堅決地搖頭道:「不行,男子漢必須當機立斷,不論生死明暗,得在瞬息之間下定決心。」

  「爹……」

  「好吧好吧,依你,給他十聲數決定,為父不是不讓理的人。兒子,你計數。」

  胡成龍離座而起,叫道:「一!二!三……」

  崔長青心中叫苦,苦笑道:「十聲數便決定一輩子的主權身分,未免太草率了些……」

  「六!七……」

  「你還有三數。」鎮八方叫。

  「八!九……」

  崔長青心中天人交戰,心亂如麻,生死兩途須立即決定,要就慷慨赴死,不然就得終身為奴。在他來說,浪跡江湖已經愧對先人,再終身為奴,真是不堪想像的事。

  「十!」胡成龍的叫數聲,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一咬牙,冷笑道:「大丈夫寧死不辱,在下選暗路。呔!」

  暴叱聲中,雙肘一分,「噗噗」兩聲悶響,左右兩名大漢的脅肋同被撞中,向側分跌。

  八大漢同時欺進,八把牛耳尖刀圍住了他。

  「擋我者死!」他怒吼,向室門方向奪路。

  八把牛耳尖刀同時遞出,刀風徹體生寒。

  他不能從室門脫身,門已上了閘,拔閘費時誤事,死路一條,以一敵八,赤手空拳搏八名高手同時合擊的尖刀,愚蠢已極。

  他向室門奪路是以進為退,衝前一步立即飛躍而起,以「魚龍反躍」身法反撲堂上的鎮八方。這身法與「金鯉倒穿波」完全不同,前者身法直起,半途轉身,落下時可從容攻招;後者倒翻而回,全無防身自保的機會,他從案上空飛越,飛踢鎮八方的五官臉部,鎮八方左右兩名花甲老人,同時站起一掌拍出,用的是劈空掌力,如山暗勁一勇即至,像是萬斤巨鎚著體,內力之深厚駭人聽聞。

  鎮八方哈哈狂笑,一把抓住了他的靴尖,向上一抬,狂叫道:「老夫要答覆。」

  「沒有答覆。」他拼力大叫。

  「老夫也要口供。」

  「老狗,沒有口供。」

  「皮鞭伺候。」

  「叭叭叭!」皮鞭聲震耳。

  「招不招?答不答?」

  「在下惟死而已,你嚇不倒我的。」他叫。

  「給我結結實實地打。」

  「啪!啪!啪啪……」

  一鞭一條痕,他渾身如被火烙。二十餘鞭後,開始破皮;三十鞭之後,開始傷肌。

  他背部全是血,血珠隨鞭飛濺,「招不招?你是黑龍幫的什麼人?」

  他咬著牙忍受奇痛徹骨的鞭刑,成了個血人。即使他嘴再硬,也說不出話來了。

  耳中嗡一聲響,他又昏厥了。

  一盆水又澆醒了他,鎮八方的叫聲令他毛骨悚然:

  「箍上他。」

  他被跪綁在一座十字架上,有人將一隻頭箍套上他的腦袋。

  頭箍是雙層的,中間楔入一枚楔子,由一人扶住,一人運木槌敲下楔子,內箍便隨之收緊,壓迫頭骨,滋味真不好受。

  「壓下去!」鎮八方大叫。

  木根敲打著楔子,內箍逐漸迫緊。

  他忍受著無邊的浪潮一陣比一陣兇猛。

  第一根楔子已完全楔入,鎮八方又叫:「加壓!」

  打擊楔子的木棍並不大,敲擊力也並不重。但他的感覺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感到木棍變成了大鎚,一下下沉重地擊向他的腦門,感到腦袋正在隨槌爆炸,痛得他眼中金蠅亂飛渾身在抽搐、顫抖、跳動、痙攣……

  上到第四根尖,他昏厥了。

  冷水又潑醒了他,鎮八方冷酷殘忍的叫吼聲,無情地入他的耳內深處:「答不答?招不招?」

  「呸!」他吐出一口血水。

  「好,我不信你是鐵打的金剛,老夫要用魔火來煉化你,準備火煉!」

  炭火熊熊的大火盆抬來了,裏面的六七根鐵鏈逐漸變成火紅色,他仍被綁在十字架上,雙腳踩在繩曲在後面,膝彎壓了一根橫木。

  「嘩啦啦!」燒紅了的鐵鏈置在他的身前,擺得整整齊,熱浪迫人,暗紅色的火鏈像魔鬼的舌頭般可怖。

  「壓下去!」橫木徐降,逐寸下沉,他的雙膝也隨著下降,要親吻猩紅的火鏈。「嗤!」有人在火鏈上噴了一口水,霧氣升騰。

  「招不招?答不答?」

  「你如果不能殺我,你將永遠後悔。」他嘶聲叫。

  ▼第四章 錯結孽緣

  跪火鏈是火刑中,頗為惡毒的一種,受刑人即使受得了一跪,但從此便會殘廢,膝蓋必定損毀,這輩子站不起來了。

  崔長青沒料到鎮八方竟會用這種酷刑來對付他,仇恨之火在心中猛烈燃燒,如果他熬過這一關,他在心中發誓,要用慘烈萬倍的手段向胡家的人報復。

  他怨毒地說了這兩句話,準備受刑。

  熱浪迫人,膝蓋已感到灼熱了。

  「按下去。」鎮八方大喝。

  室門有人叩動,門縫中傳來了叫聲:「啟稟老爺,天王寺禪和子造訪。」

  鎮八方倏然而起,叫道:「押下去,下次再問他。」

  崔長青的膝蓋,距火鏈僅半分之差。這位天王寺的禪和子,來得正是時候。

  他被丟回囚室,想起剛才的險惡情景,仍感到毛骨悚然,餘悸擾在。

  一天一夜,斷了他的飲食,鎮八方用饑渴來折磨他了。

  外面把守的人,不住向他詢問:「你屈服嗎?你屈服嗎?你屈服嗎?」

  要求很簡單,但他卻不肯輕易答覆。

  不答覆就得忍受饑渴,這時光真是難挨。受過了諸般酷刑,人已經是半條命,正迫切地需要飲食,尤其需要水來滋潤因傷而發的高燒。可是,一天一夜涓滴俱無。

  兩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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