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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門前門後,共有八名大漢把守。誰也不敢說話,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終於,沈君豪三個人,跟在葛天虹身後進入店堂。除了腳步聲,店堂一片死寂。

  葛天虹冷冷地掃視一匝,他那銳利冷酷的目光令眾人不敢仰視,靠著櫃檯一站,冷冰冰地說:「你們都來了,很好。」

  大胖子李剛堆下笑,這位開酒店的人總算見過世面,比其他的人要沉著些,笑道:「葛賢侄,但不知要我們來有何貴幹?」

  葛天虹哼了一聲,陰森森地說:「我葛天虹回來了,你們感到意外麼?咱們是瞎子吃湯糰,心中有數,你們應該知道我葛天虹的來意。」

  趙乾被殺掉了三名爪牙,心中未免有點怨恨,說道:「當年葛、吳兩家仇殺,是你們兩家的私怨,與其他的人無關,你何必一回來就行兇殺人,我相信世間沒有說不清的事,我倒希望聽你說理。」

  「說理?葛某留你的狗命,已經對你夠客氣了,你還敢給我說理?」

  「可是,你……」

  「葛某把理說出,如果在座的人指明你是罪有應得,那麼,你怎麼說?」

  「……那……」

  「要不要我說?」

  趙乾打一冷戰,絕望地說:「吳家的人仍在此地,雙頭蛇吳三爺當然得出來與你解決,咱們不能替他背黑鍋,怎麼說隨便你。反正當年咱們怕事不敢過問,現在也是這樣不敢過問。」

  葛天虹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敢管,很好,在下就等你這句話,其他的人意下如何?有人反對麼?」

  大胖子李剛捧著大肚皮,訕訕地笑道:「葛賢侄,我保證沒有人反對。」

  「那就好,現在,有件事勞駕你們裁決。來人哪!將人帶進來。」

  門外應喏一聲,兩名大漢拖入一個中年人,向前一帶。中年人雙手反綁,跪倒在葛天虹腳下。

  沈君豪上前一腳踏住,哼了一聲。

  葛天虹掃了眾人一眼,陰森森地說:「這位仁兄諸位大概都認識,喪門神鄭忠,在本地偷雞摸狗,壞事做盡。你們說,咱們該將他怎辦?」

  眾人低下頭,不敢作聲。

  楊文傑冷哼一聲,突然走近驛丞孫勇,劈胸抓住對方的衣領,沉聲問:「你說,該怎辦?」

  孫勇驚得臉色死灰,惶然叫:「我……我不是父母官,不……不知道……」

  「啪啪啪!」楊文傑連抽了他三耳光。手一鬆,將他推倒在地。冷笑道:「你不知道,在下先割下你的舌頭。」

  「鏘!」一聲劍嘯,長劍出鞘。

  孫勇一點也不勇,滿口流血慘然叫:「我……我只能表示意見,他……他該死。」

  葛天虹舉手制止楊文傑割孫勇的舌頭,轉向趙乾猙獰一笑道:「趙乾,你是里正,你說,驛丞的意見如何?」

  「很……很好。」趙乾臉無人色地說。

  他是個驚弓之鳥,怎敢說不好?

  葛天虹轉向眾人問:「有人反對麼?」

  沒有作聲。

  他大吼:「你們都是啞巴?說?他該不該死?」

  「對,他該死……」眾人恐懼地叫。

  葛天虹滿意地笑了,笑得像一頭狼,說:「很好,這是你們的公意。咱們武連驛距劍州太遠,官府鞭長莫及,因此,咱們不能靠王法治事,所以,我們只好以本地的風俗作為伸張正義,懲罰歹徒的手段。我葛天虹也是武連驛的一份子,既然出於你們的公意,我便遵從公認處治他。動手!」

  沈君豪耳快手快,一聲刀嘯,刀光一閃,「唰!」一聲鬼頭刀下落,喪門神鄭忠的人頭落地。

  數聲駭叫,有人嚇昏。

  「拖出去埋了!」葛天虹泰然自若地說。

  屍體拖出去了,葛天虹掃了眾人一跟,傲然地說:「葛某離開五年,這裏已亂得不成話了。

  「想當年,家父在此地承蒙諸位抬愛,尊奉他老人家為主持村務的宗主,目下葛某不才,望克紹箕裘繼承父業,諸位有人反對麼?」

  眾人噤若寒蟬,誰敢反對?

  葛天虹大笑,笑完說:「很好,沒有人反對,那就是一言為定。過去家父所訂下的成規,一切恢復舊制。趙大爺。」

  趙乾渾身發冷,慌張地道:「趙乾在。」

  葛天虹淡淡一笑。說:「你是里正,一切偏勞你了。哦!村口那座大宅院是你的?」

  「是的。」

  「明日午後。那座大宅院要移交給我,先謝謝你。當然裏面的傢具陳設,留下來也好。」

  「這……」

  「我那座大宅院,要留給幾位長輩居住,所以……哦!你不願意?」

  趙乾一咬牙,說:「我明午之前便可遷出。」

  葛天虹乾笑道:「謝謝。諸位可以走了,有事再通知你們。哦!還有一件事交代,旅客經過本地,諸位最好閉上嘴,免得掉了舌頭。

  「再就是未得到通知,任何人也不許擅自離村三里以上,不然,安全堪慮。沒事了,你們走吧!」

  眾人如逢大赦,倉皇而逃。

  「哈哈哈哈……」葛天虹一群爪牙狂笑相送。

  當晚,雙頭蛇率家小突圍南奔,在村南里餘展開一場空前慘烈的惡鬥,正好鑽入葛天虹佈下的天羅地網。

  雙頭蛇的爪牙中不乏高手,逃脫的人少之又少。

  次日,遷入奪回的故宅。

  下午,北面來了一群人,由葛天虹親自迎入新獲得的趙宅加以安頓。

  武連驛陷入恐怖中,籠罩著重重愁雲慘霧。

  趙乾不但丟了宅院,而且得硬著頭皮出面供使喚,四處奔走張羅,金銀和糧食挨家追索攤派,源源往兩座大宅裏送。

  全村大半的健壯男女,皆被徵集至兩座大宅無償地整修兩座宅院,不但需自帶工具,而且得自備伙食。

  好死不如惡活,所有的人皆認命接受命運的安排,忍氣吞聲,逆來順受。只要能活下去,誰也不想挺身反抗。

  反抗絕無好處,不死也得脫層皮。

  南來北往的旅客,一如往昔,但武連驛的變化太大了。

  平安客棧與幾家食店,與及悅來酒肆,皆有葛天虹派來的人坐鎮,嚴防村中人向旅客透露消息。

  ▼第三十章 躲不過的災難

  早膳後不久,村南的一間土屋中,主人范開平帶了鋤頭鐮刀,向年輕美麗的妻子彭珍苦笑道:「小珍,記住把大門關牢,我走了。」

  彭珍溫柔地替他整理腰帶,微笑道:「放心啦!我會照管門戶的。」

  「小珍,我只怕……」

  「開平,不會有事的。」

  范開平長嘆一聲,滿懷憂慮地說:「我……我只怕那畜生來找你……」

  「范郎,不會的,他恐怕早就把我給忘了吧。」彭珍幽幽地說。

  范開平哼一聲咬牙道:「那畜生如果忘得了,便不會回來作威作福,變本加厲,坑武連驛的親朋故舊。」

  「已經三天了,不見他有任何動靜,可知他不會來生事了。開平,今天的工……」

  「今天到趙家替他們整修庭院,大概十天半月,也完不了事。唉!那些監工的人真兇,真怕支持不住。」范開平憤憤地說。

  「范郎,忍耐些,等他們安頓下來,大概不會再那麼可憎了。哦!這幾天二叔該回來了,我還得把二叔的房子收拾妥當呢!這幾天膽都快嚇破了,幾乎把這件事給忘了。」

  「好,你好好收拾收拾,晚上我回來再幫你。」范開平一面說,一面拉開了大門。

  晨星在天,朝霧朦朧,天尚未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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