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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貧道認為,咱們同仇敵愾,有坐下來捐棄成見聯手商量的必要。」

  黑魅搖頭冷笑道:「你們這些人,未免太少見識了,目下安西客棧中,在下所知,不算潛伏堡外的人,僅落店的人亦有七起之多,包括了黑白道群雄,皆是衝美髯公而來的高手名宿。你想,還能談得攏?」

  「施主,咱們如果聯手,實力……」

  「老道,你又說笑話了。所有的人中,有些是美髯公的朋友;有些是激於義憤意欲助拳的人;有些是為了私仇;有的是為了古董,有些是為了李家的掌經劍譜。

  「更有一些人是為了不願美髯公退出中原,意欲興風作浪激起巨變以便坐收漁利。你說吧,利害衝突,人各為己,如何聯手?」

  「賢伉儷為的是什麼?」

  「哼!告訴你並無不可,在下為的是他那批價值連城的珍玩字畫。據在下所知,你天風煉氣士為的是那幾幅吳道子的鬼畫,恰巧在下也中意那些真跡。你說!是你放棄呢?抑或要在下放棄?」

  「唐施主,貧道只要那幾幅……」

  「抱歉,恕難割愛,免談。」黑魅一口回絕。

  畫還未到手,他卻說起「恕難割愛」的話來了,似乎畫已成為他的囊中物,別無商量餘地。

  唐五娘冷笑一聲,接口道:「五郎,咱們走吧!犯不著與這些不自量力的人浪費口舌了。」

  黑魅唐剛並不急於離開,往下說:「諸位,你們也許還有朋友在外地,看清了目下安西堡的情勢,很可能感到實力不足,想離開召請朋友前來壯膽。

  「或許明白成事無望,知難而退。聽在下的勸告,千萬不要作離開的打算,那樣太危險了。」

  靈貓晁飛確有此念,想出堡去催請天罡道長,趕忙問道:「唐兄之意,是有人不許咱們離開?」

  黑魅嘿嘿笑,語氣不友好地道:「不錯,誰也休想離開。」

  「是唐兄的意思?」

  「是眾人的意思,誰知道附近的人中,有哪幾位是美髯公的朋友?目下安西堡已成了步步殺機的險地,只許人進入,不許人出去。諸位最好不要出堡,免滋生誤會,枉送性命豈不冤哉!」

  聲落,身形疾閃,夫妻倆揚長而去。

  鐵金剛搖搖頭,收了兵刃入房,嘀咕著說:「是啊!如果是我,看見有人出堡也會加以阻止。管他的,安頓好先找一頓好酒菜填飽肚皮再說。」

  其他數人也各自入房。這一夜平安無事,安西老店先後住下了六七位客人,加上早半天落店的旅客,總數已超過三十大關。

  大人傳來消息,說美髯公一家子,由於旅途勞頓,有人患病,仍在蘭州歇腳,並無登程西上的打算。

  何時可以動身,誰也不敢肯定。

  ▼第二十章 藍衫客

  從蘭州至甘涼,行劫最理想的地方就是在安西堡附近。

  蘭州是肅王府所在地,除了蘭州衛之外,還有王府的三衛,閒雜人等休想在蘭州明火執仗為非作歹。

  第一站是莊浪衛,轄地南起苦水灣堡,中途站紅城子堡。

  莊浪衛指揮使姓魯,原是衛西南的西大通堡人氏,是漢化了的蒙古人。

  首先歸附大明皇朝的,先祖叫阿什達,頗有軍功;二傳鞏卜失加,授職莊浪衛指揮同知。三傳改漢姓,叫魯鑒。

  這位指揮使以忠勇果決著稱,正統年間固原滿四造反,他帥本衛士兵出征,立下汗馬功勞。

  在這附近數百里內,所有的蒙人,只聽他的號令,只有他才能治理那些歸化了的驃悍民族。

  在他的轄地裏,沒有人敢為非作歹。

  任何一處偏僻角落,也藏不住一個歹徒。

  對付那些入境作奸犯科的人,完全按當地的風俗處死。

  他那一隊巡邏驃騎,一個時辰可以追逐七八十里,任何快速的馬賊,也難逃脫閃電似的追蹤。

  武勝堡以北,地屬古浪千戶所。

  那位戶長卻是個庸才,附近盜賊如毛,痞棍橫行。馬牙山安西堡,就是這種窩藏匪類無法無天的地方。

  這就是這群中原的邪魔外道,為何選擇安西堡動手的緣故。

  美髯公李家老小逗留蘭州,令這群無法無天的江湖群豪十分失望,在這裏多耽擱一天,便多一分走漏消息的顧忌。

  可是,除了等候之外,別無他途。

  午前這段期間內,靈貓的主謀人天罡道長帶了其他幾名黨羽陸續趕來會合。

  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罡道長,據說出身武當,也有人說他是武當的逐徒,天罡劍術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名號響亮。

  這期間,群雄開始活動,不惜威迫利誘,拉攏那些人數少實力單薄的人聯手結盟,以擴充實力。

  情緒隨時光的消逝而漸漸不安,人與人之間,表面上的客氣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猜疑和仇視。

  伙與伙之間敵意漸明,個人與個人之間亦呈現水火不相容的警兆。

  利害衝突,敵意何能避免?如果沒有互相利用的因素在內,這群人恐怕早就發動剷除異己的火拼了。

  這天近午時分,官道南面啼聲得得,一人一騎小馳而來,是一匹高大健壯的大宛馬,俗名棗騮。

  馬上騎士很年輕,高身材,猿臂鳶肩,雄壯結實,臉色紅潤略帶風塵之色,五官清秀虎目炯炯。

  穿一身藍勁裝,頭戴英雄巾,腳下是半統快靴,寬寬的皮護腰,佩著長劍。脅下懸著百寶囊和皮水囊。鞍後有馬包,一看便知是長程旅客。

  堡門站著一個青衫人,茶亭外也站著一名大漢。歇腳棚外,站著粗壯如山的鐵金剛。

  三人目迎小馳而來的健馬,眼神中湧現太多的疑問。

  駿馬小馳而來,接近堡門徐徐止步。藍步騎士的目光,掃過附近三個虎視眈眈的江湖健者,再轉向堡門內不遠處的安西客棧看去。

  客棧門外的金字大燈籠上,「安西客棧」四個字看得清清楚楚,更可看到迎風招展的酒旗子。

  鐵金剛招子雪亮,一眼便看出對方是來自中原的江湖朋友,少不了心動,揮手叫:「嗨!老弟台,來自中原麼?」

  藍衣騎士高坐雕鞍,輕拂著馬鞭淡淡一笑道:「不錯,中原來。」

  「往何處去?」

  「甘涼,也許更遠些。」

  「總不會去吐魯番。」

  「也許更遠些,撒馬兒罕、天方。」

  西逃的蒙古人,在撒馬兒罕建都,曾經橫行歐亞,蹂躪天方諸國,三次火焚巴格達,君臨莫斯科。

  目下在位的是忽春赤汗,國勢已衰,都城仍在撒馬兒罕,與大明皇朝仍保持往來,但與仍在東部遊牧的蒙古人(北元),關係反而不夠密切。

  因為久經變亂,撒馬兒罕的蒙人已改信回教,這是與阿拉伯長期交往的結果。而東部的部落,卻信喇嘛教,兩不相容,乃是意料中事。

  目下官方禁止人民出邊,但亡命商人卻經常結伙偷渡玉門關,遠至數千里外的撒馬兒罕貿易。

  當然,其中也有朝廷派的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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