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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玉鳳倏然轉身,咬牙切齒地說:「樂正中,你聽清楚了。你樂正家祖上無德,生下你父親是個天殘,被人所輕視,因而心性大變,創建什麼奈何天,發誓要折磨天下美貌的女人,所收的門人弟子,男的必須其醜如鬼,女的必須閉月羞花,婚配必須男醜女美,讓天下的美貌女人徒嘆奈何。你說,易地而處,你應該如何?」

  辛五大為不耐,揮手說:「這裏不是爭吵論理的地方,再不走你們將永遠後悔,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

  樂正中仍不死心,哀求道:「娘子,我們到底是十餘年夫妻……」

  玉鳳搖頭心酸地嘆道:「說真的,我不知是如何度過這十餘年的漫漫長日,你還有臉道夫妻?

  「倩兒還有你我作主,雖然無媒無證,她有幸獲得一個愛她的人,所以她甘願犧牲自己,死而無怨。

  「而我呢?我得到些什麼?誰替我作主?

  「就憑你用卑鄙惡毒的奪魂霧暗算了我,霸佔了我的身子帶回奈何天,這能算是夫妻?不要說了,樂正中,再說我可能要殺你,我恨你一輩子。」

  辛五搖搖頭,向樓門走去。

  玉鳳突然叫:「辛哥兒,解毒丸內有一顆堅硬的內丸,外面有一層是真正的解藥,內丸是毒藥。外層解藥先將毒排出體外,內丸隨即溶化,毒汁重新散佈全身。

  「你只要用三顆解毒丹,取出裏面的內丸,一個時辰,體內的奇毒便可排出來了,永無後患……」

  樂正中一聲狂叫,單足用力一點,身形像脫弦之矢,向玉鳳飛撲而來。

  辛五身形一閃即至,伸手抓住樂正中的腳一帶。

  「砰!」樂正中摔倒在地,腦袋以分釐之差,未能撞中玉鳳的胸口。

  玉鳳花容失色,像是驚僵了,慘然道:「樂正中,你……你竟然要……要我的命……」

  話未完,恐怖地向後退,退了五六步,掩面狂奔。

  「娘子,娘子!貞……」樂正中狂叫。

  辛五不住搖頭,苦笑道:「你竟然有臉叫她,無恥之尤。」

  說完,轉身走了。

  樂正中右臂骨折,左臂肩關節被卸脫,左膝已碎,只有一條右腿可用。人,怎能憑一條腿走路。

  不久,辛五抱著吳倩倩的屍體,到了樓後的山坡上,以劍掘地成穴,以被單將屍體纏妥埋入。

  入土畢,搬來一塊階石,運神功以劍刻上:

  愛妻吳倩倩之佳城

  仲秋甲辰中州辛文昭立

  碑後刻了一首歪詩以表哀思:

  哀哀奈何天,切切結情緣;

  卿死長含恨,相見在九泉。

  他撮土插枝,木立墓前喃喃祝禱。一聲聲淒絕的嘆息,眼淚一滴滴一串串滾落在衣襟上。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倩倩,你安心去吧!我孤零零地在世間,永遠為你祝禱,永遠懷念你的音容笑貌。有一天,我會回來為你遷葬故里,但願我有那一天,為我祝福吧!倩倩。」

  烈日當頭,但他仍感到冷颼颼的。

  山坡下古樓方向,傳來了聲息。

  他倏然而驚,立即隱起身形,悄然藉草木掩身,向古樓接近,躲在一叢野草中,傾聽下面的動靜。

  久久,突然聽到樂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號,接著有人厲聲問:「姓辛的小輩躲在何處去了?說!」

  久久,樂正中虛脫地說:「他……他走了,快……快一個時辰了。」

  「他說過到何處去?」

  「沒……沒說,也……也許到他的農莊去了,我……我殺了他的三……個同伴,恐怕他不……不會在農莊逗留……」

  「胡說,農莊已成了瓦礫場,餘煙猶在,他怎麼會到農莊?」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廢了我……」

  「憑你奈何天的幾手鬼劃符,也敢與他交手,不啻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他不殺你才是奇蹟呢!」

  「他……他是……」

  「他是宇內十餘位數一數二的高手,花了八年歲月,調教出來的武林精英。」

  「他……他是……」

  另一人的聲音說:「走吧!咱們到城裏找線索。」

  「救我……」樂正中狂叫。

  「不殺你已是對你仁慈了。」

  「那……那就補……補我一劍。」

  「你少做夢,我何必費工夫拭劍?你要死還不容易,一頭撞在樹上不就完了?可憐,你這奈何天的主人,竟然落到這種地步,豈不可嘆?」

  「你們是……」

  「咱們是大小羅天的好漢,姓辛的小輩是本門的逃犯,你明白了麼?」

  另一人嗓門特大,叫道:「余小秋、李雲飛,你們帶人在這附近搜搜看。晚上在城裏客店見面,我帶人去追查。」

  不倒翁恭順的聲音傳到:「魯兄,這追查線索的事,交由兄弟代辦,何不至舍下歇息歇息?」

  魯兄的大嗓門充滿火藥味,說:「都是你誤事,為何不早將辛小輩的事說出?」

  「這……兄弟怎知你們要辦的事?再說,那小輩叫辛五,是不是你們要找的辛文昭還……」

  「你少廢話,一定是他。走吧!你派些人幫助咱們查。你地頭熟,偏勞你了。」

  不久,有人從東北角搜來。

  辛五躲在草坑中,上面的草撥得一如原狀,沉住氣蟄伏不動,隨時準備被發現時躍出應變。

  有兩撥人匆匆經過他的藏身處,相距最近的一撥不足一丈,誰也沒想到草堆中有人,皆以為他早就走了,搜索只是虛應故事而已。

  直到暮色四起,他鑽出草坑,回到吳倩倩的墓前,發覺碑後多了一塊小石,心中一動,抬起細瞧。

  小石上以尖石寫了一行字:「河南不可稽留,知名不具。」

  他吁出一口長嘆,喃喃自語道:「兄弟,希望咱們不會有相殘的一天。」

  他向冷寂的墳墓投過最後一瞥,長嘆一聲,覓路下山,灑開大步挺起胸膛,投入暮色蒼茫的原野。

  夕陽餘暉投射在他孤零零的身影上,顯得那麼蒼茫,那麼的孤單。

  天地蒼茫,何處是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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