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邪神傳 | 上頁 下頁
二一


  吳管事帶了兩名弟子,直搜至西端林緣,毫無所獲。然後向北面一折,繞向東南角而來。

  不久,一名弟子驚叫:「糟!這三位仁兄完了。」

  三個東廠的鷹犬,後腦上皆嵌入一枚金錢鏢,半點不假,這正是辛文昭所慣用的暗器金錢鏢。

  吳管事悚然而驚,急急地說:「這畜生狡猾,咱們分開搜失策了,會被他個個擊破而全軍盡沒。他的藝業比咱們所認定的程度要高明得多,只有倚仗人多方可以制他的死命,我得將人召集……」

  話未完,正南方向傳來一聲慘叫,相距似乎僅有百十步。

  吳管事一咬牙,低叫:「快趕去策應。」

  辛文昭已離開了原處,向西急竄。穿越一處林空,便看到前面三個青衣人閃閃縮縮向前搜索,不知身後有警。

  他伏身急竄,逐段跟進。

  三個青衣人搜了百十步,在左後方搜進的人無意中轉首後望,突覺青影入目,身後的辛文昭正急掠而上,只驚得心膽俱寒,本能地大喝一聲,一劍揮出。

  「錚!」封住了刺來的一劍,第二劍卻未封住,無情地貫入心坎要害。

  另兩人大駭,急躍而至,卻不敢撲上,纏住了他,八方遊走並發出警號請救兵。

  辛文昭並不急於撲上,徐徐跟蹤移位,陰森森地問:「你們是錦衣衛的人?」

  「你……你不是江西來的人麼?」對方答。

  「殺!」他沉喝,猛撲發話的人,劍如經天長虹,狂野的衝刺,力道萬鈞,快得駭人聽聞。

  青衣人魂飛天外,舉劍急封。

  「錚!」一聲雙劍接觸,但辛文昭的劍尖已先一剎那刺入對方的右胸,接著左手一揚,飛刀將兩丈外撲來搶救同伴的最後一名青衣人擊斃。

  吳管事到了,與兩名弟子三面一分,厲叫道:「畜生!你還不丟劍投降。」

  他冷冷一笑,說:「你們從沒有教過我投降。」

  一名弟子從後面撲上,劍發如狂。

  他的劍向後揮,並未回身,「錚!」一聲暴響,撲上的弟子被震飄丈外,他陰森森地說:「兄弟,不要向我遞劍,留一份情義。你我都是受虐待、受摧殘、同病相憐的可憐蟲,目下是你們脫離大小羅天的機會,趕快走吧!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兄弟,自由是可貴的。

  「再說,你們這次失敗了,回到大小羅天,除了可在小羅山佔有一穴之地外,別無他途。即使你們能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你們的命運。」

  「別聽他胡說,上。」吳管事厲叫。

  另一名弟子的劍,突然轉向吳管事,冷厲地迫進。

  「你……」吳管事驚駭地叫。

  「是咱們反抗的時候了。」那名弟子衝刺而上。

  「交給我!」斷了劍的弟子叫,雙手齊揚。

  吳管事已來不及躲避,兩枚斷魂釘入體,身軀一震,長劍墜地,厲叫道:「你……你們……哎!」

  叫聲中向後退了一步,第三枚斷魂釘已貫入胸口,接著是第四枚入體。

  人影撲上,劍芒劃空,另一名弟子惡狠狠地衝近,一劍砍下了吳管事的斗大頭顱。

  辛文昭收了劍,抱拳道:「兄弟們,咱們就此分手,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斷了劍的弟子說:「辛兄,咱們何不闖蕩江湖,開創一番事業。」

  他搖搖頭,苦笑道:「在奸賊造反失敗以前,咱們如果不小心暴露行蹤,江莊主必將率大小羅天的人,追取咱們的性命。兄弟們,時機未到,不可妄動,這一天會來的,但不是現在。」

  「好,聽你的話。我叫沈復,咱們仍是好兄弟。」

  「兄弟韓志。」斷了劍的弟子說。

  三人擁抱在一團,久久。

  辛文昭說:「該走了,廠衛的鷹犬快接來了,咱們就此分手,各奔前程,後會有期。」

  其實,廠衛的鷹犬已經撤走了。江西派來的人並未在此埋伏,僅負責在江上攔截,被范林一群人殺得七零八落,作鳥獸散。

  大小羅天的人因兩位管事已死,另一路的三名弟子不是傻瓜。怎肯乖乖返回大小羅天覆命?

  當晚,一艘官船,泊在臨清的碼頭。

  范林已暗中派人將官船上的家屬全送走了,但明裏仍跟隨官船保護以吸引鷹犬們的注意,老大人已金蟬蛻殼走陸路返鄉了。

  四艘快船靜靜地泊在官船旁,三更天夜靜更闌,碼頭死寂。

  官船艙面負責警哨的兩個人只看到人影一閃,身旁便多了個高大的黑影,語音清晰:「我,辛文昭,請見范前輩。」兩名警哨驚出一身汗,趕忙說:「范前輩在鄰船,請跟我來。」

  范林突然鑽出艙面,低聲說:「小兄弟,請過來一敘,容老朽聊致謝忱……」

  他一躍而過,冷然說:「不要謝我,得謝你給我這次脫離魔掌的機會。不瞞你說,小可是有所求而來。」

  「老弟,有話請說……」

  「你知道東縣的大小羅天麼?」

  「老朽只從老弟的口中,知道這四個字。」

  「好,我將那兒的情形告訴你……」他將有關大小羅天的情形說了,最後說:「小可困居其間八年,對外面的事一無可知。這次擺脫他們的控制,今後不知如何謀生,因此請前輩賜借一些盤纏。再就是請前輩將大小羅天的秘密告訴官府,剷除那惡毒的淵藪,也許可以拯救不少蒼生,天下幸甚。」

  范林只聽得毛骨悚然,駭然道:「如果再過兩年,大小羅天的人遍佈天下,那還了得?這簡直是駭人聽聞,這件事老朽義不容辭。盤纏事,老弟請稍候。」

  老俠客入艙,出來時抱了一隻木匣,遞過道:「老大人臨行,深以未能面向老弟致謝為憾,留下一半珍飾與二百兩金葉子,以備不時之需,老弟你就留下吧!不過,我希望老弟能留下來,咱們……」

  辛文昭淡淡一笑,打斷對方的話,說:「范前輩,小可今後將隱身海角天涯,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聲落人動,飄然而去。

  ▼第九章 隱居者買了鬧鬼地

  河南在大河北岸設有三府;彰德,衛輝,懷慶。

  懷慶府最貧瘠,北面是千峰萬巒險阻重重的太行山,南面被濁流滾滾難以控制的黃河所切斷。

  但論地位,卻是兵家所必爭的要衝,是進入山西的孔道,南下洛陽的咽喉。

  從京師至關中,皆走這條路,市面相當繁榮。

  如果這裏不重要,大明皇朝豈會兩度在此地建立王府?

  由於經常有太行山賊出沒,因此這座十里方圓的府城,建得四四方方,城牆高有三丈。護城壕卻比任何一座城的壕寬,竟有五丈以上,勢難飛渡,攻城的人最感頭痛。

  時屆仲秋,秋老虎肆虐,火毒的太陽曬得受不了,草木枯萎,大地灼熱如焚,渾如一隻旺盛的大火爐。天宇中萬里無雲,沒有一絲風,人焦躁,狗亦不安。

  鎮山亭東北角的雲想茶棚,是本城三教九流人物消磨光陰的好去處,不但賣酒,也賣茶,花費三四十文錢,便可消磨大半天。

  近午時分,客人不多。

  茶棚子建築在幾株大槐樹下,客人三三兩兩,泡杯茶懶洋洋地在此消磨炎炎永晝。

  一位肩搭直裰,赤著上身的壯漢,大踏步進入茶棚,揭下頭上的遮陽帽,暴眼掃過茶棚每一個角落,口中哼著流裏流氣荒腔走板的小調:「酸棗尖,尖又尖,大姑娘來到黃河邊……」

  不遠處一張茶桌旁的長凳上,躺著的那位豹頭環眼大漢挺起上身,咯咯怪笑道:「他娘的!渾子,我以為哪來的雞貓狗叫,原來是你老兄在擾人清夢。喂!才來呀?」

  二渾子走近,伸手撥開對方並擱在凳上的毛毛腿說:「去你娘的!你他娘的還有心在這裏睡大頭覺?可真教人佩服。

  「怎麼,正事辦好了沒有?要是你誤了江大爺的事,保證你這條笑狼吃不完得兜著走。」

  說完,坐下向遠處的店伙叫:「小三子,泡杯茶來,來盤酥豆乾,一碟花生,再抓把核桃來。」

  笑狼唉聲嘆氣地說:「真他娘的活見鬼!人倒霉鹽缸裏也會生蛆,做任何事也不會順手。不但江大爺的事弄砸了,連三嫂子的零碎也給蹦啦!唉!年頭變了。真他娘的反常,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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