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一七三


  他冷冷一笑,道:「閣下,其一,咱們未犯法,同伴之間鬥毆爭吵是常事。其二,咱們不是行刺的人,怕行刺就別叫羅兄過船。其三,如果咱們志在行刺,閣下也保不住大人的安全。最後是請大人諭下,放咱們這些未犯王法的人離開。」他傲然地說。

  「你好大的膽,敢對本官如此說話?」邢大人沉喝。

  「不是大膽,而是身未犯法,理直氣壯,草民可對天地鬼神,毫不心虛。」

  三眼狻猊修養到家,淡淡一笑向大人欠身道:「上稟大人,他們確未犯法,可否讓小可與他們私下解決?」

  邢大人對三眼狻猊有信心,頓首示意允准。

  「文兄,到貴舟一談,如何?」三眼狻猊向艾文慈笑問。

  艾文慈說聲歡迎,向邢大人行禮告退。

  「兄弟送文兄過船。」三眼狻猊伸出大手說。

  「在下承情了,受寵若驚啦!」他坦然地答,伸手相讓。

  所有的人,皆讓至兩側,所有的目光,全向兩人集中,屏住了呼吸靜觀變化。挽手相送過船,卻是公然暗較功力,所有的人,皆屏息注視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艾文慈挽了三眼狻猊左臂,說聲請,首先邁步,神色逐漸嚴肅。

  在官船這一段,看不出什麼異樣。當三眼狻猊第一腳踏上艾文慈的船時,船突然向下沉,喀一聲響,插在篙眼上的撐篙受不住船的巨大扭力,一折兩斷。船上一亂,船失篙移動,船夫驚惶搶出換篙。

  艾文慈呵呵一笑,說:「滿兄好高明的千斤壓,佩服佩服。」

  船就在他的笑聲中停止搖晃,船舷升回原狀。

  「喳!喳!喳!」兩人一步步向艙面的中心走,艙板發出奇異的響聲。

  艙門前的江漢虯龍,臉色泛灰。

  烈日當頭,艾文慈與三眼狻猊的臉色上,大汗直沁,大串汗珠沿鬢腳下流。船按兩人的步伐一沉一浮,一搖一擺。

  沒有人敢出聲,似乎全都停止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

  兩人站住了,雙手一鬆艾文慈抱拳施禮,吸入一口氣說:「承送了,不知滿兄有何指教?」

  三眼狻猊鎮靜地用手輕拭眼角的汗水,但呼吸略沉,精神有點恍惚地問:「文兄到敝地多久了?」

  「不久,半個多月。」他沉著地答。

  「文兄過去在何處得意?」

  「在汀州。」

  「哦!文兄定然認識四大天王池大鬢了。」此地接近汀州,池賊正是四大天王之一。

  他臉色一沉,冷冷地說:「在下不認識這個人,也不想認識。滿兄,如無要事指教,兄弟不再耽擱了。」

  三眼狻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一字一吐地說:「在下也有事在身,不宜耽擱,下次有暇,當與文兄親近親近。請轉告姓丘的,不犯在滿某手中便罷,犯在滿某手中,滿某執法如山,即使他請來了百十個像你一樣高明的人,也嚇不倒我姓滿的。後會有期。」說完,極有風度地抱拳一禮,說聲「打擾」,從容舉步返船。

  雙方的船各奔前程,遠出百十丈,三眼狻猊臉色方開始正常,向邢大人說:「邢大人,今後千萬不可離開府衙,以免意外。」

  「這人可怕嗎?」邢大人鎮靜地問。

  「小可恐怕沒把握對付他。」

  「這……」

  「在崔公子兄妹未到達前,小可必須將人重作安排,府衙附近須用諸葛連弩把守,小可自會小心。」

  「這人五官清秀,眸正神清,滿臉正氣,恐怕……」

  「大人,小可不敢自謙,也認為自己鼻直口方眸正神清,但小可是橫行三省的巨寇大賊,人不可貌相。」

  「滿賢弟你……」

  「大人不必顧忌,小可會很快尋找崔公子兄弟,有他們到來,姓文的不足畏。」三眼狻猊謙恭地說。自始至終,他皆自稱小可,稱對方為大人。而邢大人卻稱他為賢弟,雙方的關係極為微妙了。

  艾文慈的船繼續下放。過了河灣,江漢虯龍的神色方回復正常,向坐在艙面臉色蒼白的八臂金剛苦笑道:「三弟,咱們又一次逃過死神之手,狗腿子果然在船上,幸虧咱們沒動手。」

  八臂金剛臉色不正常,乖戾地說:「小弟對今天的事,永記不忘。哼!總有一天看我的。」

  「三弟,快死了這條心,咱們不是姓滿的敵手,對付狗腿子的事用不著你我操心,咱們犯不著拿老命開玩笑。」江漢虯龍好言相勸。

  「二哥!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可疑?」八臂金剛轉過話鋒問。

  「你是說艾文慈?」

  「正是。」

  「凡是新加入的人,都有可疑。」

  「但他最為可疑,憑他的藝業,怎麼說也不至淪落到做小販的地步,八成兒是故意標新立異製造進身之階,存心打入咱們中間有所圖謀的奸細。」

  「三弟,這時下定論,未免言之過早。反正不管他是不是奸細,誰派來的皆無關宏旨,明暗之間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監視著他,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施展。三弟,務必記住,咱們只負責留意他的言行舉動,你必須表示出合作的誠意,不要再意氣用事了。幸而今天咱們看清了他的真才實學,不然日後你和他衝突起來,會吃大虧的。」

  八臂金剛倒抽了一口涼氣,猶有餘悸地說:「想不到他的內力修為,深厚至足以和滿狗腿子不相上下,果然驚人。二哥可曾仔細察看艙面的遺跡嗎?」

  「看過了,兩人所經處,兩寸厚的艙板皆現龜紋,如不是親見,委實令人難以置信,可怕極了。」

  「怪,他小小年紀,是怎麼練的?他在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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