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匣劍凝霜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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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在下守密,無可奉告。」 「有人叫你為艾文慈,是真是假?」 「在下吳用。」 「吳兄,真人面前不說假話。」 「常言道,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年頭說真話的人活不下去,天下間也沒有一生全說真話的人,即使有三五句真話,也不見得言出由衷。」 「吳兄,你似乎有點憤世嫉俗。」 「正相反,我認為這年頭沒有什麼可抱怨的。有種的人絕不無病呻吟,憤世嫉俗恰足以證明他無能,證明他缺乏信心與勇氣。」 「哦!你很看得開。」 「也不見得。如果真看得開,便用不著斤斤計較因果報應的事了。」 黑影發出兩聲奇怪的低笑,說:「那麼,你又是哪一種人呢?」 「一個平凡的人而已,凡事盡其在我,不計成敗,有一天過一天,如此而已。我不是宿命論者,不信萬事不由人計算,一生都是命安排這種鬼話。」 「哦!你言不由衷。」 「怎見得?」 「假使你是有一天過一天的人,目下你該在鳳來閣與二小姐卿卿我我艷福齊天。如果你真是自命不凡,便不會在數十名正邪高手環伺之下拼死行博浪一擊。」 李玉吃了一驚,久久方戒備地問:「老兄,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正或是邪?」 「你呢?正或是邪?」 「你為何從不答覆在下的所問?」 「沒有必要。」 「在下想起來了,你是不久前侵入二小姐香閨,從窗戶溜走的人。」 「你記住:我從不答覆你的質詢。」 李玉冷冷一笑,說:「當然你也是那位梳三丫髻自稱侍女,假傳二小姐口信的假侍女。難怪你要在下從內宅脫身了,內宅本來是你潛伏的地方,誰知道你是不是大小姐的同謀?哼!我可不上你的當。」 聲落,他向石縫外一鑽,溜之大吉。 黑影一驚,但已無法阻止,急叫道:「且慢走!我有話說……」 他已聽不到黑影的話,一竄數丈,只兩起落便消失在花樹叢中,一閃不見。 「糟!這個冒失鬼。」黑影跌腳叫,跟蹤便追。 但這一帶花木叢生,又是在黑夜中,而李玉的輕功卻十分了得,要追上談何容易?只消起步稍慢,便再也追不上了。 李玉存心扔脫這位身分可疑的女郎,鑽入花叢中曲折而奔,不久,到了一座位於池旁的大型八角亭附近。他想及早脫離張府,以後再打聽道行觀主的死活消息。 四周似乎聽不到人聲,遠處七真觀方向燈火已熄,曲終人散大亂已止。左側方遠處的統繡樓煙火已熄,火已被撲滅,打手護院們皆奉命暗中攔截入侵的人,各守方位潛伏如故。不時可發現一群策應小組四出搜索敵蹤,但行動飄忽不易看到。 他隱身在草叢中,心說:「不行,我這一走,可能再沒有機會追查其他匪首的下落了,不如先抓兩個人來拷問口供,再撤走並不為晚。目下三更未盡,至少還有一個更次活動,何必急於撤走?」 說巧真巧,他想找人,前面人影已現,兩個黑影縱躍如飛,正向八角亭奔來。他正想迎上,亭側的花叢中突傳出一聲低嘯,躍出五個黑影,低喝聲入耳:「東!」 兩黑影直衝而來,前面的人大聲叫:「木,正花亭有五個強敵,快前往攔截。」 叫聲中,人已奔近。五黑影喝聲「領路」,七個人沿兩黑影的來路飛掠而去。 李玉急起直追,緊隨不捨。一面跟,一面想:「趙賊以玄門術士身分藏於七真觀,今晚的辨證切口,必是依五行方位而定。東方甲乙木,問的人如問東,答便是木了。進一步的辨證,可能是……東方或何方。答該是甲乙了。但願所料不差,知道辨證切口,我何所懼哉?」 他跟著黑影左盤有折,不久便到了一處百花競艷的園中心,不遠處,可看到高有兩層的巨型八角大涼亭隱約形影。 七個黑影直撲亭左的一處花木繁盛處,領先的人一聲低喝,脫手打出三枚鋼鏢,後面的人左右一分。 不等七個人向裏面闖,花叢內突然飛出兩條黑影,長笑聲震耳,劈面撞上了七人中的兩人。雙方來不及通話,兩把刀兩支劍快速絕倫地接上了。 「鈴鈴鈴……」刀劍交擊聲如連珠炮爆炸,刀光劍影兇狠狂野地揮動,接觸糾纏為時極暫,乍合即分,優劣立判。 「啊……」狂叫聲驚心動魄,人影倏分。 從花叢內出臺的兩個黑影靜止不動,兩支劍仍在震鳴,劍尖血跡隱隱。七黑影中的兩人路蹌後退,「噗噗」兩聲悶響,扭身摔倒在草叢中掙扎呻吟。 另五名黑影悚然而驚,一照面便被對方放倒兩個,不由他們不驚,立時同聲暴叱,五刀乍合,兩黑影疾退兩步,其中之一引劍叱道:「站住!你們不必動手枉送性命。」 五黑影又是一驚,不約而同止步。 「通名,何人如此大膽,敢到五爺府中撒野?」五黑影之一問。 星光朗朗下,只見兩人是落魄書生和中年怪老道,這兩人果然是來找張五爺的人。 「別問來歷,在下要你們代傳口信。」落魄書生威風凜凜地說。 一名黑影突然叫:「原來是中棧投宿的兩個人,你們曾經揚言找劉寵,咱們派有弟兄釘梢監視,但你們……」 「咱們已送走了三個在客棧監視的人,來了快一個更次了。」老道陰森森地說。 「你們侵入宅中,有何用意?」 「咱們已經放出口風,要找劉寵攀交情,沒想到張五有烏龜肚量,居然置之不理。既不派人前來交涉,也不敢派人來客棧興師問罪,所以咱們等得不耐煩,親自來了,而且要借你們傳話。」這個落魄書生笑嘻嘻地說。 「你們好狂。」 「不是狂,而是膽大包天。廢話少說,咱們在百花亭等候,你們去請劉六來談談,或者叫張五來回話。只等半盞茶時,過時不來,咱們便隨意亂闖了。」 不遠處突傳來哈哈狂笑聲,五個人影出現在花徑前端,步履從容地向亭下走來。 接近至三丈內,領先的人掀鬚大笑:「劉寵兄確是不在敝處,兩位白來了。我張五已請出兩位的身分,本待置之不理,彼此何必結怨呢?但你們乘亂侵入寒舍,大言欺人,殺傷張某的弟兄,張某便不甘心了,你說對不對?」 落魄書生呵呵一笑,輕揚著劍說:「你猜出咱們兩人的身分,並不足為奇。當然咱們也知道你人屠烏治忠的身分,你改名換姓自稱張傑張五,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不姓張。你人多勢眾,高手如雲,牧場中藏有近千匹健馬,山東全境佈下了上千個馬賊餘孽,慘澹經營,妄圖東山再起。當年二十八宿中,你人屠名列二十一,衝鋒陷陣倒也驍勇,喜好殺人與糟蹋婦女,你這張面孔,那些受害的千萬無辜是不會忘懷的。」 「哦!你們想管那些該死的人報仇?」 「不,咱們要找劉老大。」 「你們沒有機會了。」 「咱們走著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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