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無情刀客有情天 | 上頁 下頁
一五


  心虛的人必定神智不夠清明。鬼劍的藝業、聲望、膽識,皆不下於為首的千手靈官,劍術尤稱無敵,今晚卻心膽俱寒,鬥志全消,退走時總算還能保持警覺,斜向竄逃,眼角留意黑袍人的舉動,隨時準備逃避黑袍人的追擊。

  可是,背部卻暴露在道玄觀主眼下,僅竄出三丈,希望竄入蘆葦從水中脫身。

  道玄觀主冷哼一聲,飛刀去似流光。

  「哎……」鬼劍尖叫,腳下大亂,重重蘆葦折斷聲大起。

  原來監視著道玄觀主與九地冥魔的兩個人,夾在千手靈官的四方陣後面,想撒走也力不從心,這時眼看大勢已去,四方陣已經瓦解,黑袍人手中已沒有劍,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乘鬼劍倒地所引起的聲浪亂人聽覺的機會,兩人向側方一竄,沿河岸飛逃。

  「你們走得了?哈哈……」九地冥魔怪叫,但待追出。

  「老前輩,不可趕盡殺絕,總該有人作今晚的見證。」黑袍人高叫:「殺光了,不會有人再來送死啦!」

  「對,真該留兩個見證……咦!請留步……」

  黑袍人已退出五六丈外,退勢如電火流光。

  「小心誘伏。」黑袍人的叫聲傳到:「再見。」

  兩個逃了的人,半個時辰後回到農舍。

  農舍內,文風已和三位舟子,把大廳的火撲滅了。廳中雜物不多,引火物已先被炸散,因此並未引起嚴重的大火,不用水也可以撲滅。

  文風也將被門扇撞昏的太叔貞和程五姑救醒,兩女皆被撞得不輕,背部和後腦皆被撞得肉腫骨松,幸而骨頭還是完整的。宣大娘也被壓撞得傷上加傷,更為虛弱了。

  鄰房重傷垂危的桂二爺,已經在床上斷了氣。

  兩個逃得性命的高手,壯著膽出外尋找同伴。總算不錯,找到了血快要流盡的追雲拿月蒯勇。這位仁兄雙臂被黑袍人砍斷,仗以成名的一雙鐵臂化為烏有,幸而內功火候精純,也十分機警,經驗豐富,倒下便不再管身外事,定下心神用行功自療絕技,硬將經脈閉住。但是創口的血脈無法完全凝結,鮮血仍然緩慢地滲出。如果再不及時救治,將流盡鮮血而死。

  沒有第二個活人,追雲拿月是最幸運的一個。

  黑袍人僅用擲劍絕技殺了千手靈官。劍仍留在千手靈官體內,是一把極為普通,在任何兵器店皆可買到,僅值三十兩銀子的長劍,竟然將追雲拿月寶刃難傷的雙手硬砍下來了。

  五更正,笑面無常帶了一群垂頭喪氣的高手趕回。果如黑袍人所料,丁勇在陵陽三峰戒嚴,遍搜每一處隱敝角落搜拿奸宄,元妙觀景德寺皆被丁勇嚴密封鎖。笑面無常等得心中焦燥,卻又無可奈何,最後發覺兵勇毫無撤走的象跡,只好失望地撤回,卻不知農舍出了意外。

  遭此挫折,笑面無常恨九陰羽士入骨,更對費文裕恨之切齒,因為未死的追雲拿月,一口咬定黑袍人是費文裕,天下間沒有任何高手名宿,能如此輕鬆地砍下他的一雙鐵臂。

  追雲拿月不死,成了笑面無常最沉重的負擔,不能中止搜殺費文裕的大計。為了黑龍會的聲譽,也不能中止。為了被殺的眾多忠實爪牙,更不能中止。

  急怒交加的笑面無常,決定儘快找出李生一家七口的藏匿處,只要能把李生一家老少弄到手,不怕費文裕不來送死。

  雖然死了一半人,但實力仍在,留在農舍被殺的人,皆是二流人物,帶往元妙觀的十餘個人,才是一等一高手中的高手。

  千手靈官三個人的死,有兩個應該是死于大意,毒郎君死在千手靈官的暗器下,鬼劍左丘興在逃走時被道玄觀主的飛刀擊殺,費文裕僅傷了追雲拿月的一雙手,看來費文裕決沒有想像中的可怕。

  搜尋的計劃如期進行。一早,太叔貞村姑打扮,偕同文風動身赴老狼窩尾嶺。文風仍是潑皮打扮,與太叔貞真像一對村夫婦。

  笑面無常並不將希望完全寄託在文風身上,將可動用的人手全派出去,分頭偵查附近三十里內的隱秘處所,也派人到附近村落打聽踩探。農舍中僅留下兩個爪牙照料受傷的人,他自己親自帶了一名爪牙乘船渡過河西岸,偵查河西岸一帶隱秘的所在。

  文風領著太叔貞走陸路,沿小徑先到慈溪口,再沿慈溪左岸上行,十餘里便進入尾嶺山區。

  這一帶丘陵起伏,林陰蔽天,不再有村落,廣大的竹林密不透風。總算讓他們找到了一個羊腸小徑,便沿小徑深入,沿途留意可疑事物。太叔貞是追蹤的行家,由她來決定該往何處走。

  前面坡腳下,出現三棟農舍,犬吠聲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太叔貞先在遠處打量農舍的形勢,看到了在附近玩耍的兒童,心中一寬,向文風說:「人躲在山中,決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勢將外出購買必需用品,我們去問問看。」

  五六頭黃犬狂吠著迎客,幾個村童女娃好奇地打量兩位陌生人。兩位中年村夫出來喝退了眾犬,一位村夫含笑向兩人打招呼:「稀客,兩位好像是來自慈溪村,是到長山鎮嗎?歇會兒喝口水吧,還有三二十里呢。」

  「大叔,小可夫婦確是來自慈溪村,打擾打擾。」文風抱拳行禮笑答:「好久沒走這條路,一切都覺得陌生啦!今年收成好吧?」

  村夫將客人往屋裡請,一位大嫂領著一個小男孩出堂,殷勤地替客人各奉上一碗冷茶,客套一番。

  「今年的毛竹不值錢。」村夫歎了一口氣:「抽分廠抽稅越來越重,放幾千根竹子賺不了幾文錢,只好任由竹子蔓生啦!」

  「哦!進山的人難怪越來越少了,這附近的人家生活很苦吧?」經過易容的太叔貞開始探口風。

  「誰說不是呢?」村夫又歎了一口長氣:「好在山裡禽獸多,果蔬也充足,能填飽肚子,已經不錯了。」

  「最近有沒有人遷到山裡來落戶?」

  「人都往山下遷,誰肯往上遷?」村夫說:「到山裡來落戶真不容易,能吃苦是不夠的,有地有屋才能活。南窪溝牛家就在上個月遷到黃池鎮去了,三座山的竹子杉林,只賣了三百兩銀子。十年前,三百兩銀子買一座山也不夠呢。」

  「哦!賣給誰了?」

  「不知道,那家人一家八口,生得斯斯文文,好像從來沒幹過粗活,從不到鄰居走走,天知道他們上山來貪圖什麼?」

  太叔貞心中一動,向文風投過一瞥詢問的目光。

  「南窪溝牛家我知道。」文風說:「他那幾座山風水不好,太僻太低,種的竹木運不出去,一根竹必須多加幾文盤費,所以沒有人要。」

  「說得也是,只有靠河邊的山才值錢,竹木伐下來就往河邊放,盤費少當然賺得多。」

  「大叔,你這裡靠路,也很不錯嘛!」文風喝完茶站起,喝完茶便表示客人要告辭:「打擾大叔,謝謝。」

  「不謝,好走。」村夫也喝完茶送客:「路不好走,路上別忘了扶你媳婦一把。」

  「那是當然。」

  遠出半里外,太叔貞問:「文風,你知道南窪牛家?」

  「知道。」文風說:「往東南山尾繞過去,五六裡就是南窪溝。」

  「咦!你怎麼知道這地方?」太叔貞頗表詫異。

  「兩年前,我送兩位犯案的朋友來躲藏,住了半個月,所以知道。過了前面的山坡,就可以看到三岔路,右行的小徑就是通向南窪溝的,可以從水尾口繞至南湖。」

  「快到牛家,千萬先告訴我。」太叔貞說:「既然是至南湖的路徑,就不怕引人起疑了。」

  「你認為買下牛家產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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