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一九一


  喪門煞沒回頭,一瘸一瘸往前走,一面說:「大師心情不佳,小可認為目前不適……」

  「站住!你這老殺才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如果不說出,佛爺打斷你另一條狗腿。」

  喪門煞只好站住,轉身怯怯的說:「令高徒飛虹鐵爪,被鬼魑山堂擒走了。」

  「什麼?你他媽的廢話,我那徒兒在北面入山小道旁的小林中等候,怎會……」

  「大師不信,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小可落腳在東北角,走得比較晚,恰好與鬼魑山堂同路,走了兩里地,便遇上令高徒不知為了何事向東急行,前輩該知道,那鬼魑山堂自命是俠義英雄,嫉惡如仇。令高徒明是白道鏢師,暗中與黑旗令主……」

  「說!你的話可真?」碧眼青獅大吼。

  「小可豈敢在大師前說鬼話?小可吃不消大師的大印掌。」

  「往那兒走的?」

  「往東北,在小可的住處不遠,便是鬼魑山堂的住處。至於是否帶往那兒,小可卻不敢臆猜。」

  「帶我找那王八羔子。」碧眼青獅如對屬下發令。

  「小可願為大師效勞。」

  碧眼青獅大踏步向冷蠍高飛走去,顯然要帶她走。

  冷蠍高飛暗中在連氣調息,她並未受傷,只是氣血不穩定,力道大打折扣,她在心中唸佛,希望喪門煞往下拖,果然如願以償,等他兩人結束交談,她已引氣歸元恢復了精力,突然飛躍而起,打出一把蠍形暗器,快如狂風,向西展開輕功如飛而遁。

  她的蠍子鏢其實不是鏢,是一種沾有奇毒的怪玩意,腳爪和尾鉤一沾人體,奇毒見血便入侵經脈,渾身痛苦難當,有如千萬小蟲蟻在體內爬行嚼咬,但並不致命,大約三月便可自消,她的外號也從鏢上得來,用來整治她看不順的人,雖無性命之憂,但人卻無法活動,十分靈光,見血即痛,令人倒地呼號掙扎,十分歹毒。

  蠍子鏢有八枚之多,像一陣驟雨,滿天滾舞,令人防不勝防,碧眼青獅大吼一聲,左掌右袖急揮,罡風大作,蠍子鏢紛紛墜地。但冷蠍高飛已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去如星飛丸射,遠出十丈去了,為了逃命,比任何人都快。

  「大師快追!」喪門煞大叫,瘸著腿飛躍,十分迅疾。

  碧眼青獅在雲陽已領教過冷蠍高飛的輕功,十丈之外確實不易拉近,萬一再碰上其他的人,下手便不太容易了,大喝道:「回來!你一條腿只配趕老蛆蟲,給她送行嗎?這鬼女人跑不了的,佛爺下次將脫光她身上的一絲半縷,走!帶佛爺去找鬼魑山堂那老豬狗,他好大的狗膽。」

  「大師隨我來,救兵如救火,遲不得。」喪門煞叫,領先向東北方向穿林急掠。

  穿越兩座樹林,越過兩座小山頭,降下一處山腳的參古林中,已走了五六里了。

  「還有多遠?」碧眼青獅焦急地問。

  「還有三里地,快了。」喪門煞答。

  「你他媽的輕功是怎麼練的?慢騰騰,快!」

  「無可奈何,大師,一條腿嘛!大師如果想快些,何不助小可之力?」

  「好,真見鬼,想不到佛爺會帶一個老殘廢趕路,你他媽的也不怕丟人。」

  碧眼青獅單手持杖,伸左手挽住喪門煞的右手,喝聲「走!」舉步如飛直奔東北。

  喪門煞原是右手支拐,這時只好拐交左手,飛掠半里地,古林越深,方向難辨,而且樹太密不能橫衝直撞,速度自然慢了。喪門煞一面走一面問:「大師真相信黑旗令主的三條計策可以成功嗎?」

  「那小狗躲得極穩,這帶山深林密,如何找法?不信也得暫且聽他的,王八蛋,如果被我遇上,他上天佛爺也要跟他到靈霄殿,剝他的皮吃他的心肝。」碧眼青獅恨恨地說。

  「那傢伙功力了得哩!」

  「哼!佛爺一杖可將他打成肉泥。」

  「他的劍可不弱。」

  「是那把劍發碧光的劍?佛爺的紫金降龍杖重有一百二十斤,龍泉寶劍也無奈我何,絲毫難傷。」

  「他還有另一把小劍可怕著哩!聽說是什麼幻電劍,無堅不摧……」

  「廢話,世間沒有那種玩意。」

  「大師不信?」

  「當然不信。」

  「小可也有一種玩意,小巧而古怪,也是令人難信的事,大師可要瞧瞧?」

  「是啥玩意?」

  「大師一看便知。」

  「拿來。」

  喪門煞的右手挽在碧眼青獅的左手上,兩人身體相距不足一尺,他的左手小臂剛舉到右手上,電芒一閃,反握著一把光亮的小劍,順手下戮,戮入碧眼青獅的左腰,盡偃而沒。同時右臂膀一振,碧眼青獅被震出八尺外,「砰」一聲撞在一株大樹上。

  「啊……」碧眼青獅驟不及防,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叫,右手想揮出降龍杖,手一抬,杖反而掉落腳下。

  「你……你……」他尖叫。右手一抓,抓在樹身上,大汗如雨,五指扣入樹中,支持著搖搖欲倒的身體,伸左手到肋下摸索,一咬牙,拔出一柄八寸長光芒四射的小劍,傷口鮮血激噴而出。

  十丈外樹根下,慢慢站起一個中等身材,不男不女,玉臉略現蒼白的人影,是非我人妖梅林公子。

  喪門煞取掉山羊鬍,嘴巴正了,丟掉雙拐,腿不瘸了,一面脫衣,一面毫不在意的說:「大喇嘛,那就是幻電劍。」

  碧眼青獅抓劍的手不住抖動,臉上肌肉不住的抽搐,眼珠似要突出眶外,喘息著問:「你……你是誰?」

  喪門煞探手懷中取出一些藥末,在臉上不住揉動,皺紋漸漸消失,一些灰色粉末紛紛落下,現出淡紅的晶瑩肌膚,淡淡一笑,放開手說:「大喇嘛,你太健忘啦,不認識我亡命客蔡文昌?」

  碧眼青獅大叫道:「我……我好恨,你沒給我公平一……決鬥的……的機會。」

  文昌搖頭苦笑,說:「大師原諒我,那也是無法之事,你太強,而且目下高手如雲,如果給你機會,我的處境太艱難,我答應你,好好安葬你的屍體,你安心的去吧!佛祖保佑你靈魂平安。」

  碧眼青獅左手五指漸鬆,緩緩滑下,突又身軀一頓,仰面狂叫道:「我……我好……好恨……」

  聲落,幻電劍脫手飛擲,然後滑倒在樹根下,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仍在掙扎。

  文昌閃身避劍,短劍劃出一道電虹,插入他身後一株大樹中,盡偃而沒。他轉身拔劍,劍上沒沾絲毫血跡,順手插入左臂的皮鞘中,走近快斷氣的碧眼青獅,說:「大師,你一生中,曾經給過多少人機會?你一生中,淫辱姦殺了無數可憐的弱小婦女,以你一個修為已臻化境的武林高手,和那些弱小婦女相比較,她們的機會在那兒?這算得公平?唉!你造孽太多,依然至死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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