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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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悠悠甦醒,拉掉在脖子上的破頭罩,向前飛掠,衝向施家父女。 施家父女的後面,是已收了白骨陰陽劍的小道士和老頭兒,前面,是四海神龍父女倆。 白衣龍女倏然轉身,長劍指向飛奔過來的文昌,叱道:「站住!你也休想沾手。」 文昌沒看先前的光景,不知煉獄谷的人是誰,他必須察看施家父女是否無恙。白衣龍女阻道,他不在乎,一聲怒吼,碧玉屠龍劍發似奔雷,連攻三劍,一面叫:「滾開!休管蔡某的閒事。」 「好不要臉!你這惡賊的孽還嫌不夠?」姑娘怒罵,兩人拼上了。 從前,姑娘的造詣比文昌高明得多,相差不可以道里計;但這時不同了,兩人相去已是不遠,姑娘狂攻八劍,文昌仍無敗象,只退八尺左右。 施姑娘已經定下神,尖叫道:「天哪,蔡壯士,蔡……」 文昌只感到心中狂跳,施姑娘的叫聲,令他放下了焦急不安的心,略一遲疑,手上一慢。 「嗤」一聲銳嘯,右腿外側挨了一劍。 他冷哼一聲,怒叫道:「小丫頭,你想死?讓開!」 叫聲中,他飛退八尺,左掌心三支銀羽三棱箭閃閃生光,指向白衣龍女,待機發射。 他的暗器名震武林,連七幻道也有顧忌,白衣龍女怎敢冒險衝上?粉面鐵青,切齒道:「你這無恥惡賊,無所不為,天理不容。你想在這兒攔路擄財奪色,你做夢!不行。」 四海神龍聽到施姑娘的叫聲,心中一怔,向施姑娘說:「咦!姑娘,你認識蔡文昌?他是來搶劫你們的哩!」 施玉英抹掉鳳目的淚珠,訝然叫:「老丈,你說他……他是來搶劫我們的?」 「正是。」 「他與那些惡賊是一夥?」 「這倒不是。」 施玉英輕搖螓首,不信地說:「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 「事實如此,他和那群惡賊火拼,是想獨吞財物。」 小道士突然接口道:「不要先下定論,我去問問。夏前輩,也許你這次又錯了,要劫取財物,他可以敲漢中紀家樓一筆,也可以向漢江禿蛟周轉一二百兩黃金,何至淪落至酒樓賣唱?用得著明知活閻王傾巢而出,在施展不開的所在拼命?」 四海神龍狀甚恭謹,欠身道:「兩位也是同時隱身小舟探聽的人,當然聽清那晚蔡文昌所表明的態度,老朽怎能不信?」 「也難怪,你疑心,但其中必有隱情,權衡情理,他沒有趕來劫掠的可能。」小道士答,注視施姑娘半晌,方舉步向下走,走向文昌和白衣道女怒目相向之處。 文昌挺劍迫進,左手的暗器作勢欲發。 白衣龍女徐向後移,她並不真怕暗器,但道路窄小,躲閃不易,只能直進直退,萬一失足後果堪慮,她不得不慎重考慮後果,一步步向後退,一面運功護體,準備應付暗器,並選擇撲上的機會。 她是愛文昌的,但文昌的行為愈來愈惡劣,她傷透了心,由愛生恨,令她陷愛恨之海不克自拔。那晚在漢中府紀家,方嵩父女退去之後,人群騷動,沒有機會盤問。紀二姑娘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主觀地認為文昌是前往報當街受辱之恨,和一舉兩便乘機採花的淫威惡棍,她傷透了心。 那晚文昌在漢江禿蛟的小舟中宴會,父女倆在水中出現。由艙旁觀察,也發現曾在紀家出現的老頭和小道士,同在艙頂隱伏。他對文昌更為失望,恨意逐漸多過愛念了,女人的心裏很怪,得不到的東西,卻又不讓別人獲取。既然愛文昌,她又不單刀直入和文昌親近,既然生恨,卻又捨不得一刀兩斷自斷情絲,又想丟掉,又不肯放手,大概除了將文昌毀掉之外,她不會放手的了。 小道士到了白衣龍女身後,輕聲說:「夏姑娘請退,讓貧道問問。」 白衣龍女平時眼高於頂,但在小道士面前,卻傲態盡斂,退在一旁說:「道長請便,但千萬不可放過這惡賊。」 小道士微微一笑,頰旁居然出現了笑渦兒,當路一站,向文昌稽首,變著嗓子說:「亡命客,貧道稽首。」 文昌承受了千面師太的衣缽真傳,對化裝易容術是行家,小道士的淡黃臉色,和加粗了的眉毛,在他一看之下便看出了破綻,他惑然在小道士臉上轉,一聲不吭。 小道士正是方小娟姑娘,她心中有鬼自己知道,文昌的注視,令她芳心狂跳,聲如擂鼓,倒不是為了她自己的易容術,而是被文昌如此切近的凝視而心中發慌,一個少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感情,她深吸入一口氣,避開文昌的灼人目光,又道:「你可以放心,施大人一家子安全無恙。」 她這種大膽的臆測假設和單刀直入的說明,果然奏效,文昌神情一懈,收回銀羽三棱箭,吸入一口氣,突又冷笑一聲,問:「請教,剛才誰叫出煉獄谷的切口?」 小娟一位,問:「咦!你沒看出是我?沒看到白骨陰陽劍?」 文昌搖頭,說:「在下正在生死關頭,一無所見。告訴你,除非施大人永遠在貴谷的保護之下,不然,在下必定重來劫掠,人財俱要直止成都為至。記住,在下會再來。」 「你真有這種打算?」小娟含笑問。 不遠處傳來施姑娘的尖叫:「蔡壯士,你真要劫……」 「半點不假,你小心了。」文昌硬著頭皮向上叫,突然扭頭便走。 「惡賊!留下。」白衣龍女搶出叱喝。 「不可魯莽!」方小娟急叫,伸手虛攔。 白衣龍女感到一股無形暗勁湧到,將她震退兩步,吃了一驚,臉色一變。 文昌飛步回奔,耳聽施姑娘在後面痛苦失聲,他感到心痛如割。不消說,施姑娘定然認為他是個恩將仇報的無恥小人。這種誤會如在別人的想法中出現,他不在乎,但在他敬愛萬分的施姑娘心中出現,他無法忍受。但為了她父女的安全,他不得不硬起心腸,咬牙急奔,大顆淚珠灑落胸襟。 繞過兩座山嘴,棧道在望。驀地,他感到身後似乎有人跟蹤,猛地大旋身往回搶,撤下了碧玉屠龍劍。 他怔住了,身後是小道士,正神態從容向他微笑,在八尺外止步,笑道:「你很機警,不錯。拭掉你的淚痕,可以停下來裹傷了。」 他像一個被人抓到偷糖果的小孤一般,俊面漲得通紅,用手抹抹臉,神態又變冷,厲聲問:「不放過在下麼?」 「壯士,收劍說話,我們打不得,是麼?」小娟笑答。 他沒有理由再兇霸霸地對付一個沒有惡意的人,而且這個不但是煉獄谷的高手,也是拯救施家的大恩人,訕訕地收起劍,問:「道長真是煉獄谷的人?」 「喏!這是鐵證。」小娟亮了亮白骨陰陽劍。 「在長安,在下曾和貴谷的三位少女會過一面,貴谷的一名侍女,已令在下吃驚,貴谷果然名不虛傳。」文昌默然說,他感到自己確是不行,前途多艱。 小娟粲然一笑,問:「不必岔話題,閣下真不願放過施大人一家?」 「不錯,但在貴谷的高手翼護下,在下絕不貿然下手。」 「你說謊!」 「你騙人。」 「什麼?你說我騙人?」姑娘困惑地問。 「你的易容術太拙劣,你是女人,也許就是曾在長安郊外黑夜現身者之一。在下自認學藝不精,認栽,不再搶劫施大人,但姑娘必須護送他們入川返回故鄉,不然在下不會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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