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一二二


  三騎士皆穿藍色勁裝,外披羔羊皮外襖,繫劍掛囊,年約四十出頭,一個比一個雄偉。為首那人眉心長了一顆朱砂痣,左一人生有一隻鷹勾鼻,右一人右耳上部的頭皮,長了一個雞卵大肉瘤。三人的面貌和風度,都很不錯。

  大和尚年約古稀,髮根已出現銀白,但紅光滿面,面團團像個彌勒佛,笑容滿面,高大肥胖,一團和氣,身穿青便袍,披粉紅袈裟,倒提禪杖,一手撫弄著胸前的念珠。唯一岔眼的是,他左耳後有一塊紫黑色胎記,寬約三寸直拖下頸後,上面長滿了金黃色的怪毛。

  這塊胎記,武林朋友望之心驚,只消看第一眼,便知這和尚是美女的剋星,佛門的敗類,極樂僧大方禪師,也就是玉面虎顏如玉的師父。

  「咦!」走入食棚的三個中年人面露喜色地叫。

  「嗨!」同時進入的極樂僧也瞇著怪眼叫,喜上眉頭。

  文昌不認識極樂僧,黑鐵塔卻面色一變。

  柴峰面色大變,飛快地退下琵琶的錦囊。

  「柴哥,怎麼了?」文昌知道不對勁,低聲急問。

  「我的對頭來了。」柴峰沉聲答,語氣中有些恐懼。

  另一桌上,小妞兒仍就用她父女方可聽到的聲音道:「爹,等到了,要不要先剪除羽翼呢?」

  「不!我們必須從禿驢身上找到賊喇嘛的藏匿處所。賊喇嘛既在漢中府不見了,這傢伙定然是應邀前往會合的。」中年人若無其事地答。

  「恐怕有麻煩了。」

  「不要緊,我們已經用了易容術。至少不會洩露本來面目。呵呵!盡可能忍耐,甚至可以示弱溜走,目前不易打草驚蛇。上次你露了劍,亮了名號,你彭、富兩位叔叔又怕你吃虧,也公然現身,以致錯過了機會,一事無成,還得要我親走一趟。再說,我還得試試你弟弟的朋友的心地。」

  「爹,如果被爺爺知道你在這裏示怯,豈不大發雷霆?」

  「哈哈!誰會知道你爹的真面目?爺爺又怎知道這裏的事?放心了!來了,這禿驢可惡!」

  大和尚的目光,始終未離開兩位少女的身影,他那一聲怪叫,是沖少女而發的。這時正一步三搖,慢慢騰騰地走近,不住淫笑也不住唸「我佛有靈,我佛有靈。」

  他到了兩女的鄰桌,這一桌有四名食客,看穿著,像是四個腳夫,正埋頭大嚼一盆原湯泡模。

  「阿彌陀佛!施主們,讓老衲歇歇腳。」極樂僧叫。

  四腳夫之一挪過一張木凳,道:「老師父請坐,請坐。」

  極樂僧不笑了,怪眼一翻,冷電外射,吼道:「走開!這一桌佛爺要,搬到另一桌去。」吼聲中,禪杖往桌上一放,「砰」一聲暴響,結實的木桌搖搖欲倒。天!是合金打磨的重傢伙,看樣子不下百斤,他一隻大手像是搬弄燈草般不當回事。

  幸而四腳夫的海碗中湯水已所剩無幾,就濺了些許在桌面上,四腳夫吃了一驚,正想發作,看了合金禪杖,再一觸和尚利刃似的目光,嚇得打一冷顫,面色大變,慌忙捧了自己的食物,倉皇走到草棚外一株大樹下蹲下大嚼。

  和尚坐下了,扭頭伸手一撈,搭住了鄰桌中年人的左肩,輕輕一板,大笑道:「施主好福氣,呵呵!阿彌陀佛。」

  中年人面呈驚恐,無可奈何地道:「老師父有何所指?小可福氣從何而來?」

  「哈哈!老衲看施主有兩個美如天仙的千金。施主貴姓?」和尚的笑委實令人嘔心,扯上正題了。

  「小姓董……」

  「哦!原來是董施主,幸會幸會。店家,快拿酒菜來,佛爺戒心不戒口,好酒好肉儘管上。」

  「我要管閒事,也許他會找咱們哩!如果我所料不差,玉面虎那狗東西定然已將在長安丟人現眼的事告訴這位惡僧了。大哥先別動,等柴哥先應付。」

  原來三個中年人已經走近,柴峰也站起來了,黑鐵塔剛想站起來,卻被文昌低聲止住了。

  眉心長了朱砂痣的人在柴峰身前八尺止步,含笑拱手道:「別緊張,姓柴的,久違了,一向可好?」

  柴峰的琵琶底部指向對方,沉著臉道:「柴某活得好好地,無病無痛。」

  「唉!晃眼便是四個年頭,真是歲月催人老。柴兄,想不到哪!四年前京師一別,我三眼華光霍景賢走遍了北疆,在人海中追尋,怎想到足下會跑到中原來納福?皇天不負苦心人,咱們終於在這裏碰頭了。」

  鷹勾鼻大漢的掌心,輕晃著三枚五虎斷魂釘,冷冷地向柴峰掃了一眼,站在左方若無其事地道:「咱們雖沒練兵刃不傷的神奇氣功,但已借了錦衣衛的三副金絲軟甲穿在身上。柴兄,琵琶裏的蜂尾毒針和喪門釘,最好不要獻醜,我孤山一鶴藍松的五虎斷魂釘算不了什麼,但對付一流高手還能派些小用場。」

  文昌放下酒碗,俊面通紅,已有了七分酒意,緩緩站起,打了兩個酒噎,瞇著醉眼向三眼華光笑道:「哦!三眼華光,這外號怎麼沒聽說過?」

  三眼華光瞅了他一眼,道:「尊駕中原口音濃重,年歲也輕,大概還沒有到過京師,可能不知霍某的名號,你沒聽說過的人多著哩!足下貴姓大名?不會與早年的京師大盜,鬼子琵琶柴峰是朋友吧?」

  「呵呵!霍大俠,你猜錯了……」

  「了」字出口足動手動,桌面飛起,連杯盤全部飛砸孤山一鶴。同一瞬間,鐵拳疾飛,「黑虎偷心」兇猛地攻向三眼華光。雙方相距不足三尺,出手便成了貼身相搏。

  同一瞬間,黑鐵塔一聲大吼,「砰砰砰」三拳中的,將最後那耳上長了肉瘤的大漢打得飛跌兩丈外,摔出了食棚。

  柴峰貼地急搶,從杯盤紛飛,木桌被孤山一鶴踢開的空隙中搶入,崩簧暴響,琵琶裏的蜂尾針從底部飛出,三道淡淡黑影一閃即逝。

  「哎……」孤山一鶴驚叫,他未料到柴峰會突然乘機進襲,不打他的腦袋,卻攻向他的下盤,小腿挨針,又痛又麻,站立不牢向後倒。他也了得,手中的五枚斷魂釘也不失時機出手了。

  柴峰沒料到對方不用手擋文昌踢出的高桌,卻用腳踢開,百忙中依然可將暗器回敬,雙方相距太近,想躲已是力不從心。「哎」一聲驚叫,右肩如被火烙,釘繼續向內鑽,深抵肩後琵琶骨,也倒了。

  兩人暗器都淬有劇毒,同在地下翻了兩翻,力道全失,手鬆足軟的在地下呻吟等死。

  三眼華光反應奇快,手腳更快,文昌的「黑虎偷心」來勢如電,但他仍能用右手格開,左手急伸,指點向文昌的鳩尾大穴。

  文昌的身形斜扭,讓對方的指頭落空在胸前擦過,左手從下抄出,一把扣住三眼華光橫在胸前的右手曲池穴。「砰」一聲暴響,右膝擊中三眼華光的肚腹,三眼華光雖有金絲軟甲護身,仍難抗拒沉重的打擊,下身急劇向後蕩,左手猛揮,格開攻向頭臉的大拳頭。

  但右手已被制住,文昌全力一扣,向後急退,雙方便拉開五尺,三眼華光上身被拉動,站立不牢,完全落入文昌的掌握。

  「砰砰!咚咚!」文昌右手因離開而獲得自由,連攻四拳,兩中頭面兩中胸腹。

  三眼華光胸腹不怕挨打,頭面可吃不消,口鼻出血,挨一拳叫一聲。論功力,雙方旗鼓相當,三眼華光吃虧在小看了文昌,被文昌先發制人控制了全局,先下手為強,乃是至理名言,出其不意的襲擊常可制住比自己強三兩分的高手,但如果相差太大,先動手反而可能倒霉。

  打了四拳,幻電劍出鞘,抵住了三眼華光心口,道:「老兄,你這點能耐,竟然想從京師打到咱們河南,豈不是欺人太甚麼?給我滾回京師,下次見面要你的命!」

  「好!你打得好,咱們會有結算的一天,京師的白道朋友將會和閣下論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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