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亡命之歌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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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白骨陰陽劍在這古老的長安出現了,持劍的人是個美貌絕塵寰的小姑娘,煉獄谷的人終於不甘寂寞,重新光臨江湖了。 飛虹鐵爪惹下了大禍,找上煉獄谷的女孩子遞爪無禮了,糟了!西北鏢局楊局主有家有業,即使敢和方小娟動手,或者出動所有高手大舉進攻,也許有僥倖的可能,或許可以擊斃主婢三少女,但日後煉獄谷可怖的慘烈報復,舉目江湖,能保全西北鏢局也許有,卻毫無疑問將會血流成河,敢於擔承的人太少太少了。 飛虹鐵爪喪了膽,虛脫地叫:「方姑娘,在下有……有眼無珠,多……有有冒……冒犯……」 方小娟突然幽幽一嘆,收了劍說:「煉獄谷的女孩子走江湖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可犯人。你也太冒失了,生意人和氣生財,何必如此囂張?今後再不知檢點,後果不問可知。你走吧,我不殺你,請記住,剛才那位小花子與他的兩位同伴,貴局的人請高抬貴手,不然,本姑娘拿你是問。」 飛虹鐵爪大喜,一躍而起,拾起鐵爪繫好,一躬到底說:「方姑娘手下留情,楊某心感大德,剛才得罪……」 「少局主請便,不送了。」方小娟含笑搶著答,而且不受禮,閃在一旁。 流水行雲和白衣龍女並未走遠,急轉之下這變故令她們一怔,煉獄谷的姑娘並非傳聞中的可怕哩!而且這位小娟不但風華絕代,更氣度超人,柔和清麗的笑容,不像是個女英雄,輕易地放過了飛虹鐵爪,這份度量委實難得。 「這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小姑娘,煉獄谷有這位姑娘,江湖幸甚。」流水行雲自言自語,不住點頭。 飛虹鐵爪還不知方小娟的用意何在,放他是真是假他弄不清,反正得趕快離開這兒逃命要緊,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趕忙行禮告退,率了一群好漢,牽著座騎奔出官道,方敢飛身上馬如飛而遁,拼命鞭打座騎,恨不得要馬兒多長出四條腿。 方小娟主婢三人牽著座騎而行,她看了白衣龍女一眼,含笑頷首,有意招呼,卻又礙於有流水行雲在旁,一個女孩子總不能主動向不相識的人搭訕,雖則流水行雲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總還是男人。 白衣龍女卻極不友好地瞪視著方小娟,她聽到方小娟警告飛虹鐵爪,不可向文昌三人尋仇,想來必與文昌有交情,這丫頭迷了心,她對文昌有好感,卻不願別的女人對文昌有好感。尤其是方小娟如此秀美,她更不願意啦!幸而她對於煉獄谷的可怖聲勢,所以不敢發作,不然她定會上前質問方小娟和文昌之間的交情,甚至有反臉的可能哩!女人,真是奇怪。 方小娟卻不知內情,她感到白衣龍女的目光極不友好,對她的善意頷首卻報以兇狠的目光,令她並不計較,仍保持著明朗柔和的微笑,上馬走了。 流水行雲直至三位姑娘去遠,方與白衣龍女牽座騎上馬,奔向府城。 方小娟主婢三人到了薦福寺,立即將消息傳出了。在她們前後五里地,共有兩批商客趕路,這些客商中,有煉獄谷的十餘名無敵高手。全隱去本來面目,暗中負責保證小姐的重責,實力十分雄厚。 府城中,兩群客商開始分散,暗中訪尋文昌三人的行蹤,佈下天羅地網。 文昌和黑鐵塔卻不在府城,他們仍在南門外逗留,而且便向南走,經過大興善寺,走向樊川。他們不走大路,抄官道右方小徑信步而行。他們在等待,等待天黑光臨入城與小花子會合。 冰雪溶解了,小徑上不太好走,原野中,小麥快露出頭了,埋在雪中越冬,當積雪溶解後,小麥將以旺盛的精力盡快的生長。除了麥田之外,田間有一些小丘和地隙出現其間,凋林零星羅棋佈,卻看不到人蹤,遠處土圍子傳來三兩聲狗吠,打破四周的沉寂。 已經未牌正,他們在一座樹林中睡了一覺然後信步而行,小徑已經不見了。 忽地,文昌搖頭一看,「咦」了一聲說:「怪!明明看到身後有人,怎麼一無所見?」 黑鐵塔環顧一周,說:「兄弟,你大概見了鬼,原野寂靜,那兒來的人?」 「真的,我的眼角忽見有一個灰色的人影,扭頭的剎那間卻又消失了,不是見鬼,也非眼花。」文昌沉重地說。 「管他娘!即使有人,又能怎樣?原野茫茫,打不贏咱們同樣可以溜之大吉。咦!前面真有人。」黑鐵塔低聲叫,用手向前一指。 他們正站在一度凋林邊緣,前面約里餘有一排綿長的棗林,從東南伸延至西北,緊緊接著他們站立的凋林。果然不錯,正前面棗林邊緣,緩緩地出現一個穿老羊皮外襖的人影。相距不遠,倒還看得真切。 有人並不足怪,但那人身上帶了刀,只要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個輪任放風的人,因為那人半掩在樹後,借樹隱身,向四周用目光搜視。 文昌和黑鐵塔皆掩在樹後,所以未被對方發覺。文昌注視片刻,說:「走!咱們去瞧瞧,有人在那兒為非作歹。」 「走!由右面沿樹掩近。」黑鐵塔答。 他們向右後方慢慢地退走,不久便進了棗林。棗林不太闊,後面是一道山溝,嚴格地說來,不算是溝,而是一道地隙裂縫。寬約三五丈,風化了的斷地層形成齒牙交錯的陡壁,有些陡壁是黃褐色,有些卻是鮮明的黃土,那是垮塌不變了斷層,深也有三四丈,潮濕而泥濘,看樣子,可能早已久了的一條河溝,只是還沒有水而已。 他們不想在下面走,但棗林尖刺群生,在內行走不易,只好沿林緣急走。林緣參差,他們的路線已不可能是直的,走了半里地,到了棗林最突出之處,便借樹掩身向前看去,穿皮襖的人早已不見了。 而三里外更遠處地平線上,十餘匹健馬正落荒急馳,向東狂奔,馬上的人不易看清,漸漸去遠。 「他們走了,我們不該繞道。」黑鐵塔慢慢地說。 「且上前瞧瞧,看他們為何在這人畜不到的地方逗留,也許會留下些什麼哩!」文昌接口。 「走!」黑鐵塔叫,撒腿便跑。 還沒有到先前發現人影之處,便感到血腥觸鼻。黑鐵塔像一條發現的鷹犬,腳下加快大叫道:「狗娘養的!他們在這兒殺人。」 文昌的輕功高明得多,吸入一口氣向前急射,挫低身軀鑽入林中,循血腥愈來愈快的方向急掠。 兩人到了土丘旁,倒抽一口氣,呆立在上面,只感到毛骨悚然。 下面靴痕雜亂,對面直削如被刀切的泥壁上,掛著八具鮮血仍在淋淋的赤裸屍首,手腳被人用堅硬的棗枝釘牢在土壁上,離地高約一尺,慘狀令人不忍卒睹。 屍骨上端,有人用刀劍劃了八個大字:「叛逆者戒,不許收屍。」 之外,沒有再留下任何標記,也沒有具名,留字的人似乎知道必定有人會發現屍骨似的,所以留言示警。 八具屍骨,處死的方法各有不同,砍開腦袋,挖掉雙目及鼻唇,破胸、剖腹、裂肢……而手腳上的棗木大釘,已足以致人於死了,何必再加折剖?兇手太過殘忍了。壁根下的鮮血仍未完全凝固,屍骨上的鮮血仍不斷地向下淌。觸目驚心,偌冷的天血仍未凝,可知兇手行兇的時刻為時甚短,乃是剛才發生的事。 黑鐵塔虎目圓睜,切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些殺人兇手太狠了。狗娘養的東西,假使讓我撞上便好了。」 文昌一面找路往下走,一面問:「大哥,可看出是什麼人下的手?」 「看留字的口氣,可能是黑道人所為。」黑鐵塔答。 「快!看看是否還可以挽救。」 已用不著他們費心了,八具屍骨的腦袋垂得低低地,顯然已全部死去。文昌伸手向腦腹為完整的屍骨探索,一面探一面搖頭,探到第五具,突然大叫道:「這人還有一口氣在。大哥,放他下來。」 黑鐵塔功行指尖,奮起神力分別拔出四支棗木大釘,由文昌將人扶著,放在地下躺平。 文昌取出針盒,在內關、間使、曲澤三處穴道連下三針,上受百會,下拍大椎,再推拿氣海,一面說:「也許可在這人的口中問出一些端倪,咱們既然管了這閒事,任何危險嚇不倒我們。」 這具屍體雙目已被摧殘,眼珠吊在眶外十分唬人,鼻子嘴唇全挨了刀,只留一絲皮肉吊住,小腹上被割了一刀,五臟外擠,但僅傷皮肉,內臟並未被毀壞,下手的人手法極為高明。 片刻,屍體竟然吁出一口氣,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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