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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你們如果是兇手,自然該死。如果不是,咱們用不著動手。」蒙面人答。

  綠衣陰神六個人堵住了臨河一面,蒙面人阻住退路,雙方逐漸接近,撤出不易。

  「先聽他說。」司馬英叫。

  萱姑娘不再迫進,叱道:「有話快說。」

  蒙面人扯下蒙面巾,現出一張青灰色的唬人面龐,紅眼眶、勾鼻、癟嘴、灰鼠鬚,臉孔上滿是皺紋。

  他大踏步迎上,陰沉沉地,像是要錢也要命的債主。

  黃河神蛟突然疾衝而上。

  三名蒙面人突然截出,三把寒芒如電的長劍伸出,阻住去路,同聲大喝道:「慢來!鄭章兄。」

  黃河神蛟大叫道:「擒住他們再問,他們會吐實的,他們絕不會承認,再不動手定然遲了。」

  已揭面巾的蒙面人冷冷地說:「咱們是英雄豪傑,也認為對方是好漢,是非分明,做下的事絕不抵賴;他們不是無名之輩,不會自損名頭。鄭兄請稍待,待兄弟問明再動手不遲。」

  落魄窮儒向黃河神蛟一指,狂笑道:「閣下,不必管別人的閒事,等會兒咱們的過節必須交代。

  「瞧,左首有塊空地,便是你橫屍之處,如果你怕死,可以眾打眾毆一擁而上,讓別人替你擋災。

  「你如果是雷家堡風雲八豪的一份子,即使是明知必死,也得挺身在那兒與我窮儒仗手中殺人傢伙解決。你我都是武林的成名人物,你敢麼?」

  黃河神蛟本來有點心虛,但被落魄窮儒的話所激,不由他退縮,往左側看去。

  真巧,空地本是江邊的一塊旱田。臨江一面只有一些野草攔住,距水面約有兩丈餘,下面濁水滔滔。

  他先看準脫身的後路,便呵呵大笑道:「在下定教你如願,走!」他率先舉步。

  落魄窮儒跟上去,一面說:「先別害怕,未鬥心怯,正是練武人的大忌,閣下教我如願,呵呵!豈不是自認必死了麼?」

  兩人離開了現場,蒙面人並未阻止。

  「我,太行山十六兇星的老大,白虎星冉光華。」揭了面巾的蒙面人說話了,通名畢問道:「你可是司馬英?」

  司馬英笑道:「司馬英只有一個,我就是。」

  「好,冉某就要找你。」

  「請指教?」

  「咱們好友陰狼章迪,不幸落在武當的牛鼻子手中,在鎮南州西面山區,被兩個蒙面人從暗中打了一把飛刀,也擊斃了兩名老道。兩個蒙面人一高一矮,造詣驚人,連武當的太和殿主,也未能將兇手截住。」白虎星說完,從腰帶上掏出一把飛刀拋過,說:「這飛刀乃是冉某派人在武當老道手中盜來的,這是擊斃章老兄的兇刀,可是你的?」

  司馬英的飛刀是定造的,長四寸,沒留血槽,護偃不顯,刀靶甚短。

  他接過刀,用不著看,入手便知是自己的東西,順手拋回說:「不錯,這把飛刀是在下之物……」

  白虎星「錚」一聲拔出長劍,厲聲搶著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為朋友兩肋插刀,冉某人要和你一決生死。」

  「慢著!」司馬英冷笑著搖手,又道:「在下從雲南縣南下到家師的卓錫處辭行,到景東即北返楚雄府,根本未過鎮南州,更不知陰狼章迪是何許人,你找錯人了?」

  「胡說,兇刀是你的,你怎能否認?」

  「笑話!司馬某人的飛刀,在江湖期間,不知殺過多少人,極少有機會收回。在雞足山,在下也殺了不少人,連一把刀也未收回。請注意一項事實,武林中不是司馬英一人會飛刀術。

  「我的飛刀更不是經過細細磨雕奇形怪狀限用於某種奇特的手法的刀;也就是說,任何人也可使用這種飛刀,一無憑據,二無對證,找我司馬英太無道理,胡鬧。」

  「你敢推得一乾二淨?」

  「司馬英人用不著推,做了的事用不著否認,殺一個無名小卒,犯不著壞了名頭撇清。」

  「呸!你說陰狼章迪是無名小卒?」

  「正是此意。」

  「放屁!大河以北,誰不知太行山的好漢……」

  「老兄!你嘴巴放乾淨些。在下不想多說,須打發一些好朋友走路,閣下來了十六個人,如果想一口咬定是在下殺了章迪,不妨多等會兒,司馬英準讓你如意。」

  司馬英傲然地說完,轉身走向綠衣陰神五個人。

  萱姑娘擋住後面,防備十六兇星衝上。

  十六兇神全拉下了蒙面巾,略一商議,便三方一分嚴陣以待,防範司馬英和萱姑娘逃走,先作壁上觀,也趁機先看看司馬英的造詣再打算。

  司馬英向綠衣陰神為首的五個人走去,毫不將對方放在眼下。左首空坪中,黃河神蛟一對早已開始拼命。

  遠處草坪空地中,落魄窮儒惡狠狠地向黃河神蛟走去,冷哼一聲,低聲道:「寶泉山下你們風雲八豪假扮天完煞神,用車輪戰想累死徐某活擒,最後讓屠龍劍客狗東西刺了我三劍,這筆債要逐步還清。姓鄭的,今天是你的末日到了,你的輕功像泥鰍,跑不掉了。」

  黃河神蛟收了劍,撤下了分水鉤,傲然地說:「那次算你命長,學兔子溜掉了,鄭某那次未輪到出手,遺憾之至。你上!先給你兩鉤開開眼界。」

  聲落人撲進,分水鉤突化一叢電光,上攻頭胸下攻腹腳,像有百十根分水鉤,兇猛地射到。

  落魄窮儒一聲狂笑,劍出風雷俱發,斜身迫進,信手連揮兩劍。但見長劍化龍,以無比迅疾的奇速,夭矯騰舞迎向射來的百十道電芒,快!快得令人眼花。

  雙方都快,全力一擊,想不接觸斷難辦到,何況雙方都用上了全力,兵刃變招也勢不可能了。

  「錚!錚錚錚錚!錚!」龍吟震耳,金鐵交鳴聲更震耳欲聾,火花飛濺。落魄窮儒兇猛如獅,氣吞河嶽地迫攻。

  每響一聲,黃河神蛟必定退後一步,一進一退,兩人纏得緊緊地。

  響到第七聲,突然爆出落魄窮儒一聲沉叱:「呔!先留下左耳朵。」聲出,劍芒從空隙中一閃。

  黃河神蛟「哎」一聲驚叫,突然用金鯉倒穿波身法向後飛射,「噗通」一聲,倒穿入白石江,濁流一捲,蹤影全無,走了。地上,掉下他一隻左耳朵,幾點鮮血灑落草中,被雨水一沖,看不出是血了。

  兩人交手只一照面而已,一劍兩鉤發如電耀霆擊,奮勇狂攻,十分兇猛霸道,在極短暫的片刻,優劣立判,委實令人吃驚。

  風雲八豪的功力,在江湖中卓卓出群,竟支持不了片刻,落魄窮儒果然非同小可,難怪老二地煞星錢森,在清江府翡翠閣聞名遠遁。

  令人不解的是,落魄窮儒本可置黃河神蛟於死地,為何不取對方的性命?這一面的人,都有自己的事,無暇分神,所以弄不清也不願過問其中原因。

  司馬英迫進丈餘,向迎面而來的綠衣陰神冷冷地說:「當年在杉嶺途中,前輩誤認在下是江湖淫賊,不問清理由便出手逼迫,至有日後伏龍秘堡的恩怨。經過這些時日,前輩仍未改變或釋念對在下的觀感麼?」

  綠衣陰神白皙的秀臉上一無表情,說:「觀感確是改變了,但你已知悉伏龍秘堡的內情,所以……」

  「在下不知貴堡的內情,也從不妄論別人是非。」司馬英搶著答,表明自己不過問任何人的閒事,他的口氣十分明晰,已飽含息事寧人的意思。

  綠衣陰神卻不想息事寧人,說:「目下唯一可行的事,是對你的一件要求你必須答應,不然你便是伏龍堡的死仇大敵。」

  司馬英略一沉吟,昂然地答:「前輩請說,在下如能辦到,敢不如命?」他的話夠客氣。

  綠衣陰神向常娥一指,說:「我這姨侄女並非醜八怪,論才貌配你足有餘裕,不會辱沒了你梅谷少主人司馬英。

  「唯一的條件是,你答應做伏龍堡的東床嬌客,今後隨伏龍秘堡隱世清修。至於我姨侄與戴雲天魔那黛丫頭的事,不許你過問。條件極為優厚,可說千載難逢,你答應麼?」

  司馬英含笑搖頭,盯著常娥說:「司馬英仇人滿天下,而且在世俗務繁忙;常姑娘蘭心蕙質,美絕塵寰,在下不敢高攀……」

  「什麼?你拒絕了?」綠衣陰神厲叫。

  司馬英臉色一沉,一字一吐地說:「正是此意。」

  「那麼,不是你死,便是伏龍秘堡瓦解。」

  「別無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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