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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中間馬上的騎士,是個白髮如銀的雄偉老人,紅光滿面,皺紋不多。

  左面,是個朗健的老太婆,在她皺紋不顯的面部中,可以看出她昔日的端麗容光。兩人穿一式白衣,甚是搶眼。

  右道的騎士,也是穿著白衣,四方臉型,虎目含威,灰眉帶煞,白髮如銀,白虯鬚一片雪白。

  他的左腳沒有了,坐在馬上加同一座天神塑像。

  左右外側,是一男一女兩個娃兒,生得眉目如畫,像一對金童玉女般,穿的也是一身雪白衣裳。

  五個人鞍後馬包,鞍側有兵刃插,共有四支,一根水磨用雙頭拐,五個男女老小氣定神閒,但衣衫上佈滿了風塵。

  萱姑娘仗劍守在路側,躍躍欲動。

  左外側的小丫頭看清楚了改裝易容的司馬英,喜悅的歡聲呼叫道:「英大哥,你先退回來!」

  沈中海不認識小丫頭,但應聲往後退。

  二毒一聲沉喝,截出道:「哪兒走?」

  中間白衣老人雙目一瞪,叱道:「你叫什麼?讓開!」

  二毒怪眼一翻,衝近馬前怒叫道:「老傢伙,你下來,你大概活膩了!」

  白衣老人淡淡的笑了一笑,說:「老人家我活了百歲,還沒膩,走開,不許在我老人家面前無禮。」

  說完,大毒若無其事地向前一揮。

  二毒臉色大變,突然踉蹌退後四五步,沉重的腳步聲零亂,身軀搖搖欲倒,好不容易方用千斤墜定下身形。

  二毒眼中湧現了驚駭無比的神色,倒抽了一口涼氣,吶吶的問道:「你……你是……是誰……」

  其他的人,全都面色大變。

  二毒距馬頭還有八尺之遙,功力超人,竟被人虛空一袖倒退四五步,馬上的白衣老人太可怕了。

  白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的名號早已在江湖……」

  獨腳老人用一聲狂笑打斷了老人的話,接口道:「咱們既然重視江湖,用不著再隱姓埋名了……」

  又轉向二毒戟指大聲道:「豎起你的驢耳聽著,他叫美潘安何俊。老太婆叫瘋婆孔芝。喏!還有我,獨腳金剛褚津。你這傢伙,年紀也不小了,該聽說過咱們這三個老不死的名號吧!」

  所有的人,全驚得倒退了兩步,有人輕叫:「天!風塵三俠……」

  獨腳金剛大喝道:「有誰不信?上啦!」

  沒有人敢上,卻有人悄悄撒腿向後溜,接二連三,最後溜走的是三毒,片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萱姑娘掠近,叫了一聲「奶奶」,喜悅地飛躍上馬,投入瘋婆懷中,喜極而泣。

  沈中海和黛姑娘,迷惑地向眾人注視,慢慢收劍入鞘。

  美潘安白眉一皺,正要喚叫司馬英,兩個娃娃佩玉和子玉,已躍下馬背迎上叫:「英大哥,別來無恙……」

  馬上的姑娘扭頭叫道:「小弟小妹,那不是英大哥,是英大哥的義弟沈中海和仇姑娘。」

  「怎麼回事?」美潘安惑然問,大家下馬。

  萱姑娘下了馬,向老一輩的人請安畢,先替沈中海和黛姑娘引見了,方將此行的經過簡略地說出。

  獨腳金剛聽完,頓著雙頭拐怪叫道:「糟了!糟了!」

  「怎麼了?祖叔爺。」萱姑娘驚問。

  「你這丫頭大意,你怎麼不知道那娃娃的性情?他單身抄小道入山,將你們留在後面,更將事先潛伏的長輩調離山區,分明是不讓你們冒險,他……」

  萱姑娘只感渾身發冷,尖叫了一聲,突然撒腿狂奔。

  「萱丫頭,不可妄動。」瘋婆驚叫。

  獨腳金剛飛步追上,一面扭頭叫道:「你們晚一步來,我陪萱丫頭先走。」

  狂風暴雨阻延了他們的行程,而且人地生疏易於迷路,他們去晚了,雞足山的血戰已近尾聲。

  ▼第三十八章 靈蛇元丹

  雷堡主衝上擒人,司馬英已是半條命了,怎能反抗?但他不甘束手就擒,拼全力向右急滾。

  雷堡主沒料到司馬英仍能轉動,一撲落空,猛地剎住身形,左腿突然掃出。

  司馬英已滾了三轉,居然在生死存亡關頭出現奇蹟,十分迅疾,腿掠過右股,竟毫髮未傷。而連續第三轉的剎那間,他拔出一把飛刀。

  「咦!你還逞強!」雷堡主低叱,急進兩步挑出一靴尖。

  雷堡主身高八尺,俯身不易,也不屑俯身伸手,用腳易方便。他這一靴尖,挑上了真教人受不了。

  對面,一個黑影搶到,低叫道:「交給屬下料理。」

  「噗」一聲,靴尖挑實,但沒有挑中腰部,而是司馬英的右胯,竟然被人挑得凌空飛了起來。

  「點上穴道帶走。」雷堡主叫。

  黑影伸手一抄,抱了個結結實實,還未抽手點穴道,司馬英的飛刀已貼掌送出,貫入黑影的肩窩,鋒尖直抵胸膛,貫入四寸盡柄而沒。

  司馬英被靴尖一挑,右半身骨節欲散,昏沉中只感到被人抱實,本能地將刀刺出,他用了全力,竟然刺中要害,十分僥倖。

  「哎……」黑影狂叫,他做夢也想不到司馬英的手中藏了小飛刀,驟不及防,奇痛徹骨,身軀被司馬英飛來的力道一衝,重心便失,踉蹌後倒。

  假使他不掙扎,直挺挺的倒下或許好些,但他本能地掙扎著不想倒,司馬英又本能地扭動,因而直向左側傾跌。

  「噗」的一聲悶響,兩人重重跌落在地,草深水滑,崖頂是略向外側傾斜的,滾倒後身形難止,奇快地向外滑去。

  電光一閃,雷聲震耳欲聾。

  在眩目的電光照耀下,兩人滑出了丈餘,抱得緊緊地,滑出了崖外,滑下了崖緣,消失不見了。

  雷堡主未料到有此突變,人滾倒時他向前搶出,一把沒抓住,眼睜睜的看著二人滑下了崖頂。

  崖頂滑不留足,他不敢再衝出,道:「真糟!功敗垂成。沒救了!」

  下面深有三十丈,人跌下去焉能不死?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他發出一聲怪嘯,招呼手下撤走,掠出十餘丈外覓路下崖。

  這一帶崖壁並非懸崖,而是略有坡度而且怪石古松叢生之地,人向下滾落,而不是凌空飛墜的。

  掉下三丈餘,兩人被崖壁一握,分開了。黑影從左側峻陡處拋出,司馬英向右略斜處滾跌。

  司馬英神智未昏,滾跌中,求生的本能令他張開手腳,不住勾屈阻止急落的衝勢。

  樹枝掛破了他的衣褲,石角擦傷他的皮肉,傷口奇痛徹骨,幾乎令他消失了掙扎的念頭。

  但他是個曾經忍受過無邊痛苦的奇人,目前的痛苦他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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