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天涯江湖路 | 上頁 下頁
一八二


  自從知道他與萱姑娘的感情後,她知道,她的癡心是不會獲得他的憐惜了,希望隨風而逝,絕望取而代之,愛情從心間溜走了。

  次日,沈中海在萱姑娘的妙手相助下,變成了司馬英,外面用青布直裰掩上,因為他沒有皮護腰。

  沈雲山昨晚已經先行上路,晝夜兼程趕往雞足山,他也改變了小花子裝束,成了一個英俊的小伙子。

  司馬英在五更初便越城而出,向北抄古徑出姚安府。

  他已經將道路打聽清楚,飛步起程。

  ***

  這一帶俗稱三姚之地,外環金砂江,是一處蠻人聚居的山區,但相距不遠便有街子,有古徑連貫於各街子之間,並非原始地域。而且這一帶也是產鹽區,黑白鹽井分佈在各山區的角落裏。

  從鎮南州北上,一百四十里到姚安府,再北上一百二十里是白鹽井,這一帶都有小道直達。

  從姚安到西南的趙州,卻有大道直抵小雲南驛。他卻不走大道,退出白鹽井,翻山越嶺向西又向西,涉窮荒絕域急奔雞足山。

  這一帶地曠人稀,猛獸出沒,他卻可放膽急趕,每天以四百里的腳程,無畏無懼的勇往邁進。

  假司馬英等一行三人,卻慢慢逶迤前行,還未到達小雲南驛,而司馬英已經到了雞足山。

  怪醫魯川和鬼手天魔到達雞足山的前一天晚間,司馬英已經秘密地到了九重崖附近了。

  而鬼斧神功等一群人,也在昨晚接到晝夜兼程趕來的沈雲山,在黎明前撤下了雞足山,在山下一間草屋中待機。也就是說,司馬英在山上已沒有朋友,只有敵人。

  九重崖,乃是雞足山東面一處名勝之區,前臨黑龍潭,再前面有回龍山環抱。

  那時,黑龍潭並未湮沒,稱息潭,或叫雪潭。潭與崖之間,也未建有禪寺,最大叢林悉僧寺,是百年後方由古德本無大師所建。

  總之,那時的九重崖和黑龍潭是荒涼之地。

  司馬英已經在山間隱藏了一天,看清了各處的形勢,與藏劍圖對照,已經確定了九重崖與黑龍潭之間,正是藏劍之所。

  但要往何處發掘,如何發掘,他卻煞費思量,感到人孤勢單,無從著手。

  同時,他發覺各處險要處所,皆隱藏著不少武林高手。六大門派的弟子,分佈在玉龍瀑附近。另一批高人,則分佈在獅子林附近。另一些企圖不明的人,卻在傳衣古松左近隱身。之外,便是零星散處的宇內綠林豪客。

  在九重崖附近,一群黑衣人建了八座帳幕,全是些行蹤詭秘的黑衣人。

  中間一座帳幕之前,豎了一根旗桿,桿頂掛了一面紅白相間的怪旗,有點像軍旗,隨風飄拂獵獵有聲。

  他知道,那是把引信鴿的旗,一天中,有五次發現有信鴿盤旋而下。

  午間,狂風呼嘯,大雨如注,暴風雨光臨了雞足山。整個下午大雨傾盆,各處溪間洪水暴漲。

  入暮時分,暴雨不僅未停,反而聲勢更猛,天空中金蛇亂舞,雷聲殷殷,烏雲掩覆著大地,天宇中黑沉沉伸手不見五指。

  但在電光乍閃時,林野中則現出白濛濛的奇異光芒,高手在十丈內可以明察秋毫。

  司馬英身上未帶包裹,無衣可更,傾盆大雨反而給了他不少便利。夜來了,他該到九重崖下碰運氣了。

  首先,他得到崖下幾座帳幕中看看那是些什麼人,劍既然埋在崖附近,有人在那兒怎能大意?

  帳幕中黑沉沉,僅豎有旗桿的那一座有燈光從上面通風口映出,而且十分微弱。他蛇行潛伏,在風雨交加中小心翼翼接近了帳幕後方。

  裏面有人聲,但風雨太大,聲如萬馬奔騰,打在帳幕上隆隆作響。他大膽地拔出一把飛刀,輕輕靠縫刺了一個小孔。

  風雨聲掩蓋了一切,任何絕頂高手亦難發現外面有人搞鬼。

  他向裏張望,裏面高掛了盞氣死風打,暗黃色的慘澹光芒,照亮了內間。

  裏面共有五個頭戴斑紋面罩的黑袍人,坐在用粗木做成的木凳上,五雙怪眼,冷電四射。

  「天!是天完煞神。」他悚然地想。

  他知道今晚行事不易,有天完煞神出現,太可怕了。

  他想退走,但想起父親早年的一些好友,聽說都死在天完煞神之手,他自己也幾乎被天完煞神要了性命,今晚他們在這兒出現,其中定然暗藏歹毒的陰謀,他得探出其中的隱情。

  暴風雨的夜間,脫身極易,正是好機會,絕不可輕易放過。

  仇恨加上好奇,他留下來了,用耳貼在小孔上,凝神傾聽帳內人的對話。

  風雨言雖大,但他仍可聽清。

  首先有人低沉地說:「老三,主人這次也似乎無意全力以赴,此中原因,你可知道?」

  「不知道。主人的行徑,確是令人費解,捉一個後生晚輩,似乎不需如此鋪張哩!」

  另一個沙啞的嗓音接口道:「據我所知,主人的行事精明過人,但又像是糊塗,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哼!有許多事你們還不知道哩。」是一個尖銳的喉音說道。

  「怎麼?咱們有何事不知?」

  「主人分派了三群人,各行其事,誰也不知另一批人的底細,也許互相殘殺也不知是自己人。而且,主人近來的行事,有點顛三倒四,真不知其用意何在。」

  「你有何為證?」

  「當然有,武當派的淨俗老道,乃是死在亡魂谷的老九的侄兒,卻死在勾魂手沙罡的手中。

  「以司馬英來說,幾次讓那小狗從容脫身,並非咱們不行,而是主人有意放水,信不信由你,但這是事實。」

  司馬英心中一凜,暗道:「原來勾魂手也是他們的人,但不知他們所說的主人是誰?」

  接著,最先發話的人說:「其要收拾司馬英,並非難事,主人為何在行將得手時,卻又臨時改變主意?怪事。」

  「哼!據我看,主人定然與司馬英有糾纏不清,不足為外人道的瓜葛。十餘年來,派咱們四出誅殲與游龍劍客有交往的人,難道說,主人與游龍劍客有關?」

  「噤聲!」沙啞嗓子低叫。

  司馬英心中一動,展目向裏瞧。

  糟!五雙眼睛全向這一面瞧,有一名天完煞神的食指,正指著這一面。

  另一名天完煞神突然一閃不見,帳內風燈搖搖,不用猜,這傢伙出去了。

  他知道不妙,雨水由小孔中滲入,可能裏面出現了水漬,暴露了行藏。

  他無暇多想,向後急退。

  來不及了,出帳的天完煞神已閃電似的繞到,嘯聲入耳,飛撲而來。

  八座帳幕中,人影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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