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天涯江湖路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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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英淨了手,笑道:「燕,你該知道我不是個好色之徒,咦!你在吃醋了?」 「哼!告訴你,任何女人要闖入,她得死。」 「除了你,任何女人也不會令司馬英動心。」 「但願如此?」她含笑親他,怒氣已消。 司馬英扶她睡下,替她掩上裝,笑道:「親親,安心睡吧。」 他理好身上的零碎,試了試背上的長劍和木弓,然後盤膝坐下略一調息,取出腰帶上革囊裏的斑竹簫。 夜風蕭蕭,篝火畢剝,人聲漸靜,遠處獸吼聲愈來愈烈,他仰視天宇,皓月當空,他的思想在奔馳。 從出現江湖直至目前,他有萬般感慨在心頭,他的目光落在凌雲燕的臉上,長嘆一聲,心說:「這是一個癡心的女人,唉!不知她是真的愛我呢,還是出於一時憐憫?如果三兩年後我死了,她會不會再淪入魔道?唉!我不知能否活得了三兩年?」 另一面,何津星目炯炯,向沈雲山低聲說:「兄弟,你大哥定是個好色之徒。」 「胡說!」沈雲山低叱。 「看光景,是的。」何津固執地說。 沈雲山滾到何津身畔,鼻中嗅到一陣幽香,但他並未在意,用只有何津方可聽到的聲音說:「你再胡說,我要揍你。」 「事實俱在,瞧,當著你我面前,他對你未來的大嫂如此肉麻親熱,而你那未來的大嫂,在江湖的名聲……哼!不敢領教。」 沈雲山一咬牙,扭頭一看,司馬英正在替凌雲燕掖好薄衾,是那麼輕柔,那麼體貼,凌雲燕也正在突然伸出一隻玉手,感情地握住司馬英的手,貼在頰上輕撫。 沈雲山扭回頭,說:「你知道我大哥所受到的委屈麼?哼!你聽我說……」 他將司馬英為了答謝雷璇姑父女救命之恩,不得已被迫允諾凌雲燕的前因後果概略地說了。 何津靜靜地聽完,突然顫聲說:「我……我要殺她。」 「你?你……你殺誰?」沈雲山驚問。 「那不要臉的無恥淫婦。」 「不!我不能讓大哥不安負疚,不行。」 驀地,裊裊簫聲徐引,淒涼低迴的《安魂曲》在天宇中旋迴,令人聞之,只感到熱淚盈眶。 一曲終了,帳幕中隱隱傳出呼噓聲。 沈雲山以手掩面伏在草上,不住作深長的呼吸。 何津淚流滿面,幾乎要飛躍而起。 許久許久,簫聲又起,這次的音符柔婉而明快,其中充滿了歡忭之情,令人沉醉而舒恬。 「天!《明月生南浦》。」何津顫聲輕喚,突然以手掩面,渾身起了猛烈的顫抖。 沈雲山也吃了一驚,坐起前喃喃說:「怪!他從來沒吹奏過這支曲子。」 何津也坐起了,急急地低聲問:「兄弟,你說他從未吹過這支曲子。」 「從來沒有。」沈雲山斬釘截鐵地答。 「與你未來的大嫂結合時,也未吹過?」 「沒有,只有那要命的《安魂曲》。」 司馬英突然站起來,向他兩人走來,收了簫笑道:「簫聲打攪你們了,睡吧!」 何津一躍而起,正想說話,司馬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低沉地說:「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相距兩丈瞞不了我,告訴你,不錯,我近年來從未吹過這支曲子,但從前卻有一次,那是在一座可愛的小樓中,在一個我第一次願付出全部生命去愛她的女郎之前,我曾吹了這支曲子。 「她也用古琴相和,今晚,危機四伏,可能我要被埋葬在這兒,在這生死關頭的荒野中,我一無所念,卻想念著遙遠的她,你該明白了,睡吧!下半夜可能有血戰。」 何津閉著星眸靜靜地聽完,淚水像泉湧。 「砰」一聲,他直挺挺地跌倒在自己的衾褥內。 司馬英是抬頭向天說話,並未留意何津的表情,沉重地說完,舉步走了。 走了十來步,身後何津沙啞著叫:「大哥,那女郎是誰?」 司馬英頭也不回,說:「這是在下的秘密。」 「你為何不去找她?」 「我是個將死的人,也是個不幸的人,不必問了,老弟。」說完,大踏步向上游走去,一面將背上的木弓取下拿在手中,左手本能地撫弄著箭囊中的毒箭。 何津一躍而起,沈雲山低喝道:,「不!不許打擾我大哥。」 「嗡」一聲弦響,東北角密林中,突然傳出一聲虎吼,一頭猛虎疾衝而出,衝倒在林外草坪上。 司馬英身形如電,閃入林中不見。 何津也向沈雲山低聲急問:「你是否真心愛護你大哥?」 「你廢話。」 「那麼,你為何讓你大哥獨自冒險?告訴你,有大批高手和蠻人在附近出沒,來意不善,也許正是為你大哥而來,你卻在這兒偷懶,哼!」 最後一聲冷哼剛落,人已飄出三丈外去了。 沈雲山一怔,等他追入林中,不但何津不見了,司馬英也失去了蹤跡。 司馬英隱住身形,繞至正北密林中,蛇行鷺伏凝神細搜,皓月當頭,林下雖黑,但不時從林隙中透下一道道月光,樹影婆娑。 驀地,頭上傳出枝葉輕搖的聲息,地下月影明滅。 「樹上有人。」他想。 樹上果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人,三個捷逾猿猴的黑影,從樹上向下滑,「唰唰唰」三聲袂響,三個黑影矯捷地飄下了巨樹,身手不弱,向南面林緣急射。 司馬英躲在五丈外另一株古木下,心中忖道:「且看看這些蠻人有何圖謀,盯住他們。」 三個黑影亂髮披肩,赤膊短褲,背著弓箭,腰有略彎的砍刀,像三頭狐狸,藉樹影隱身,竄走如飛。 到了林緣,火光中,可以看清眾人前擔任警衛的移民往復巡視。 三個蠻人附耳商議了片刻,立即分散,有一名爬上樹枝中站好,取了弓箭戒備。 另兩人竄出林外,匍伏向前爬行,向二十餘丈外一名移民接近,小心翼翼像兩條蛇向獵物爬去。 司馬英心中一凜,心說:「他們要擒人了,討厭得緊,我何不擒住一名問問內情。」 他火速躍上另一株巨樹,幽靈似的向樹上蠻人欺近,輕輕拔出兩把飛刀。 樹上的蠻人,將箭搭上弓弦,緩緩舉起,向往來走動的移民警衛瞄準。 司馬英只道對方要先發制人,再慢點兒後果堪虞,立刻將飛刀扔出,射向已爬出兩丈外的地下蠻人,自己赤手空拳飛掠而下,猛撲向他前面兩丈餘的樹上蠻人。 樹上的蠻人聽覺了得,枝葉略動便知有警,身形下挫,火速轉身,他沒料到後面撲來的是人,更未料到是武林高手,眼角看清了人影,便待放箭。 晚了,雙方已接近,司馬英如怒鷹下撲,來勢奇急,虎掌行將及身,蠻人身手也夠快,脫手丟箭,木弓斜揮。 「啪」一聲脆響,弓身被司馬英一掌拍斷,雙方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撲近了。 蠻人一聲沉喝,也雙手上崩,向前急撲。 半空中迎個正著,兩人纏成一團向樹下急墜。 「噗噗」兩聲,兩人的膝蓋同時攻出,也同時接觸,雙方都一擊落空。 「哎……」蠻人叫,膝蓋大概碎了,他無法和司馬英硬拼,同一瞬間,司馬英左肘突然撞出,擊中對方的右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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