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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八荒毒叟一怔,抬頭向北遠望,說:「咦!有人到了靈蛇山。」

  倩姑娘丟掉樹枝,皺著黛眉說:「那兩頭猩熊遇上了強敵,爺爺,要不要去瞧瞧?」

  「不!可能是沖著我們來的。」

  大門口的人影一閃,出來了一個相貌狂惡兇狠的黎人,躬身行禮,操著生硬的官話說:「稟主人,靈蛇山……」

  八荒毒望搖頭道:「發訊號通知園北的人不必出面阻攔,讓來客曝屍谷中,放他入谷。」

  「是,屬下即發訊號。」

  不久,樓頂升起一團淺紅色的濃煙,裊裊升至半空,久久不散。

  司馬英確是到了靈蛇山,但他並不知道,山脊平坦,從北向南升,蛇頭在南,面對靈蛇谷。

  他沿山脊向南疾走,在參天古林中飛掠。

  驀地,前面出現十餘株粗有五六人合抱的數千年古木,枝葉已有些凋零,樹幹中空,有兩株已經枯死,樹幹有明顯的焦痕,大概是曾經歷過雷火之劫。

  參天古林之下,野草並不繁茂,人在下面行走,不致太礙事,他毫不在意的進入了千年古森林。

  越過第三株巨木,他吃了一驚,倏然止步,在他前面丈餘,野草全部偃倒,凌亂的泥土中,清晰的現出十餘個巨大的足印。全長將近兩尺,足趾特長,看去極令人震駭,天下間怎會有此巨大的人?怪事。

  正在他剛要起步的剎那間,突覺身後有撥動草木之聲,腥膻之氣觸鼻,心中一凜,扭頭看去。

  天!身後古樹之前,出現一頭巨大的棕黑色怪物,似猿非猿,似熊非熊,正撐起上身,咧著血盆大口,伸出血紅的大舌頭,作勢前撲。

  假使未能及時發現,被這畜生撲到身後,豈有命在。

  「是猩熊,惹不得。」他警惕的向後退,喃喃自語。

  猩熊,其實並非猩與熊交配而生,是人熊的一種,長成的大傢伙重有四五千斤,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可生裂虎豹。

  但因為舉動笨拙,沒有人的智慧高,日漸絕滅,除了力大無窮之外,便是跑得快,毫無長處,絕種並非奇事。

  他向後退,半途倏然轉身,枝葉一陣暴響。

  另一頭猩熊正好狂野的撲上。

  「唉!」他大吼,閃電似的拔出長劍,用上了他剛參悟不久而尚未成熟的劍招「鬼哭神嚎」。

  「噗噗噗噗」四聲輕響,擊中了四劍,可是,連毛也未削落一簇,像擊在堅韌無比的皮鼓上。

  猩熊一聲怒吼,像一座山體衝壓而下,一雙巨爪兜頭抓落,別說被抓實,即使被壓中,也會壓成扁鴨。

  他直覺的感到,再神奇的劍法也毫無用處,無法刺入猩熊的體內,擊中了四劍,他的虎口幾乎被震裂,長劍幾乎被折斷,厲害。

  在千鈞一髮中,他從猩熊的巨爪下閃出,半分之差,險些被猩熊所抓實。

  在閃出的瞬那,他仍不死心,一聲暴叱,全力一劍反揮。

  「噗」一聲響,砍中猩熊的右胯,巨大的反震力,將他震出兩丈外。

  「砰」一聲撞中巨樹,只感到眼前金星亂冒,長劍幾乎抓不牢,要脫手而飛。

  他知道無法與這種刀劍難傷的異類鬥力,收劍入鞘撒腿便跑。

  兩頭猩熊吼聲如雷鳴,銜尾急迫,在樹林中,猩熊轉折不靈,快則快矣,卻欠缺了靈活。

  司馬英被追得火起,拔出兩把飛刀,一面急掠一面想:「劍法再神也沒有用,假使對方有罡氣或者禪功護體,再神的劍法也如同廢物,如果我留是命在,必須下苦功窮練三味真火與赤陽神掌,如能練至可從劍上發出,何懼之有?」

  他扭頭看去,兩頭猩熊已到了三丈後,前面,一株巨樹擋路。

  他向右繞過巨樹,猛地手一勾樹幹,身軀貼在樹上,兩顆銀星從樹左飛出,他也貼樹縱上三丈高的橫枝去了。

  兩頭猩熊不知司馬英搗鬼,相距又近,銀星一閃,分別摜入兩頭猩熊的右眼,任何人畜的眼睛,絕不可能刀槍不入。

  只是不易射中而已,射中了準瞎。

  司馬英用了全力,他的飛刀術日益神化,出其不意,一擊便中,他上了樹,改由樹上脫身。

  參天古林枝濃葉茂,枝柱相交,他像頭猿猴,走了。

  林下,吼聲如雷。

  兩頭猩熊在發瘋,草木遭殃。

  吼聲遠傳十餘里外。

  司馬英在林上飛掠,驚起了棲在樹上大雁和夜梟,林上和林下都大亂,他卻悄然逸走了。

  到了蛇首,山勢下降,傳說中的下面的山谷,淡淡輕霧裊裊,看不清谷底的景況,中間上空,一陣淡紅色的怪煙,上升至高空,正裊裊而散。

  對面,無盡的峰巒一片青蔥,虎豹的吼聲隱隱可聞,高空上巨鷹盤旋,嘎嘎厲嘯隨風震蕩。

  他想:「哪一座山頭是靈蛇山?太難找了。」

  他並不因困難而退縮,便向谷下飛掠。

  在他先前站立之處,兩株古樹上爬伏著兩個兇猛的黎人,手中各執了一根褐色長管,管口對正了他,靜靜的看他飛掠下谷,未出面阻攔。

  他走後不久,一個黎人發出一聲狼嚎般的嘯聲。

  一頭巨豹像幽靈般的逼近了右側的黎人,像猿猴般在枝梢上悄然接近,竟然沒發生聲響,甚至枝葉亦未搖動。

  近了,巨豹伏下了,巨眼中陰森冷電外射,將向下撲。

  左側黎人突然抬起頭,褐色長管閃電似的遞到口邊。

  管口指向巨豹,一點青影從管中飛出。

  大豹還未撲下,突然豹爪一鬆,一聲低吼,跌落林下去了,在林下一陣掙扎,抽搐著死去。

  兩個黎人視同未見,毫不動容,似乎並未發生任何事,仍伏在樹上向谷下注視著司馬英的去向。

  ***

  司馬英降下了谷底,霧似乎很稀薄,視線可遠及半里外。

  嗆鼻的霉臭氣息不時往鼻中鑽,四面八方全是數人合抱的巨木,地上落葉厚有尺餘,所以沒有野草生長,只有那些頑強的山藤,披著令人頭痛的有無數利刺的外衣,攀附著巨樹生長,稍一走動,不是衣破便是膚裂。

  看樣子,這一帶自古以來便沒有人到過。

  他感到陰森恐怖的感覺,像一陣電流通過全身,心說:「好兇險的叢莽,我得小心些兒。」

  人在林下行走,陰森森不見天日,四面獸吼此起彼落,陰濕霉氣觸鼻,刺藤阻道,處處似乎都有不測之禍。

  人處身其中,如果不心慌,天下盡可去得。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他拔出長劍,用劍拔開枝葉藤蔓向南闖,他不能在林中走,藤太密了。

  山藤,並不是光滑如繩的玩意,它按了一層乳白色帶著褐色的尖刺外皮,刺又尖又硬又密又長,攀滿林中,必須砍下已變褐灰色的下段老藤,剝排外皮方可派用場,假使這地方長有這些玩意,最好繞道,不然吃不消。

  司馬英不能繞道,因為這附近全佈滿了山藤,唯一的辦法是用劍開道。

  走了近里,山藤少了,除了獸吼,他聽不到人聲。

  誰說沒有人?

  「咔喳」兩聲,腳下碰上了東西。他低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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