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鐵漢妖狐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你想嘴皮子逞能?打不掉你滿口狗牙,在下算是栽了。”卓天威兇狠陰冷地向他逼過去。鬼怕惡人蛇怕趕,宇內三絕算是碰上了惡人。“老三……咱……咱們走……”爬起來滿嘴是血,眼眶發黑的絕掌含糊地叫。卓天威是從廂門回座的,他不再跳窗回來。月華仙子臉色發青,接他回座仍感到渾身發抖。“不要怕,危險過去了。”卓天威挽她坐下柔聲說:“這些傢伙的武功相當不錯。但還奈何不了我,騷狐狸找來這些糊塗蛋、色迷心竅的貨色,我會將他們一個個送走的,不走的乾脆宰了。”

  “你……你怎麼知道是靈狐請來的人?”她似不信的問。“就是知道,狐穴的附近,有我的朋友晝夜監視著她,他們的眼線是相當能幹的。”卓天威笑笑說。,“你的朋友?傅大俠他們?”

  “與他們無關。”

  “天威,你的朋友是些……”

  “抱歉,現在不能告訴妳。”

  “為什麼……”

  “妳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妳在黑道闖了好些年,這道理體應該懂。現在,我們可以定下心來進食了!”

  “天威,你……你什麼都替我安排好了?”她又感到眼前迷濛。“傻姑娘,路是人走出來的,別人的安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靠自己。”卓天威親昵的輕撫著她的肩膀微笑:“我並不替妳安排些什麼,而是必然的結果,一個互相關切的知心朋友,應該做的事。”

  “包括我的日後和安全?”

  “是的。”

  “天威,你……你為什麼對……對我這麼好?”她捧起卓天威的手掌,按在冷冷的粉頰上,聲音低柔而顫抖,頸上有淚水,涼涼的。“因為我把妳看成知心的好朋友,談得來的伴侶,月英,堅強些。”

  “我……我不值得你錯愛,天威。”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妳可別看輕妳自己。”

  “哦!天威……”

  “好像古人曾經說過一句纏綿悱側的話。”

  “是哪一句……”

  “情到深處無怨尤。”卓天威深情地凝注著那張蒼白的、梨花帶雨的面龐。

  “砰……”她失手掉落了酒杯。這句話所給予她的震撼,像一聲春雷般強勁有力。她感覺得出卓天威說這句話的心精,一個不輕於言諾、性格剛強的人,說出這句話是不容易,那代表一種信諾,一種保證,一種責任,一種莊嚴的宣告,與那些花言巧語的江湖風流浪子們,討好姑娘的甜言蜜語是完全不同的。這句話乍聽起來,一點也不悅耳動人,也不纏綿更不悱側。但以心靈去體會這句話,以實現人生來進一步觀察,那種境界委實會令人怦然心動,心跳不已。人世間,一萬對情侶和夫婦,真要達到這種無怨尤境界,恐怕找不出一雙。那些愛得要死要活,甚至為情而死的人們,距離這種境界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呢!

  “你……你這句……這句話,太……殘忍了……”她掩面顫聲說,如泣如訴,激動而又軟弱。她真的達到情感崩潰的邊緣,達到迷亂的邊緣。但在江湖混跡多年,在冷暖人間浮沉了多年,理智告訴她,愛情並沒有想像中的美好,生命才是最寶貴的。她憧憬著愛情,但更愛她自己的生命,沒有生命,愛情又算得了什麼呢?恩愛如夫婦,但俗語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更何況她與卓天威還不是夫妻呢!

  “月英,妳……妳是怎麼了……”卓天威感到惶恐了,眼中有困惑:“我……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她心中一震,察覺自己失態。同時,她想到鄰廂那一男一女。那女的,她雖不敢確定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不是七幻狐就是靈狐。如果讓她們發現了她現在的矛盾與激情,將有何種結果?她感到心中一寒,靈智倏清。兩頭狐隨時隨地都可能在她身畔,隨時隨地都可能下毒手要她的命。

  “你沒說錯什麼,錯的是我。”她強自鎮靜掩飾自己的恐懼和不安,含淚向卓天威嫣然羞笑:“你猜,傅夫人勸說靈狐任調人,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機會不會超過一成。”卓天威果然被她的話題引開了,男人在女人面前,大多數會成為被動者、傻子。“這麼少?”

  “一成可能已經估高了。”他苦笑:“騷狐狸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情夫、追求者……正陸續趕來,她肯善了?傅夫人在枉勞心力。”

  “我衷誠的祝福她,我希望她能成功。”她由衷地說,如果傅夫人成功了,她豈不重獲生天了。“妳的希望會落空的,我敢保證。”卓天威的話說得十分肯定,似乎早已料到可能的結果。

  卓天威的估計是有事實作根據的,並非他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傅夫人母女,正身陷絕境。蛇有蛇路,鬼有鬼路,各有各的門路,各個各的神通,運用各有妙處。卓天威有杭霸主的人暗中相助,更有三星盟的人密切合作,公門中人也樂於助他,所以他的消息十分靈通,目前已獲得主動控制權。長春谷主是白道的俠義英雄,消息來源幾乎完全依賴官方人士,量天一尺張捕頭可以供給正確的消息。別小看了公門中人,固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黑道混混們神通廣大,公門中人也並不如想像般稀鬆,黑道人物的動靜,很難逃得過公門人的耳目。

  傅夫人帶了愛女鳳鳴,公然到日熙廢園投帖,要會晤靈狐富真真。帖投交到門子手中,已是午後未牌初。詠春樓高廣宏麗的外表,依然約略保有昔年的風範。樓下的大廳雖然傢俱殘破,仍具規模,更增幾分陰森莊嚴的氣氛,內部依稀可以看出昔年豪門深似海的遺痕。偌大的廳堂,由於僅開了右廳門,前廊的排窗也用木板釘死了,光線幽暗,僅坐了主客雙方四個人,更顯得空曠陰森。靈狐穿了一襲玉色道袍,臉部經過妝扮艷光四射。她左首,是江湖上名號響亮的武林豪客,屠龍客樊文沖,一位年已五十左右的威猛英雄人物,亦邪亦正的怪傑。

  “傅夫人能找得到貧道的藏身處,委實高明。”靈狐以女道士自稱:“但不知賢母女前來此地,有何指教?”

  “老身不揣冒昧,特為富姑娘與卓天威的事而來。”傅夫人開門見山道出來意:“雙方如果不及時解決,將有不少武林精英牽涉在內,恐非江湖之福。”

  “原來傅夫人與尊夫幫助官府,捕獲了神手天君還嫌不夠,仍想把真真仙姑牽入嗎?”屠龍客沉聲接口:“你們這樣做,太過份了,豈有此理!”

  “樊爺這麼說,有失公允。”傅夫人心平氣和:“神手天君涉及鎮江七屍八命姦殺洗劫血案,與他人無關。卓天威在南京失寶,並未報官,他並不希望與官府有任何牽連,他要用他自己的方法解決自己的困難。富姑娘,卓天威的要求,非常合理簡單。”

  “如何合理簡單?”靈狐微笑著問,笑容又妖又媚。

  “姑娘與神手天君,還有一些朋友,盜走了他六十七件珍寶,他只要求討回那座玉屏,其他六十六件不再過問,在情在理,他的要求太簡單了。”

  “其他六十六件珍寶,他想追回勢不可能,那都是值不了幾個錢的平常物品,事隔經年,分得的人早已送掉賣光了,到何處去追?”

  “按江湖規矩,追不回來,可是要賠的呢!”傅夫人笑笑:“如果易地而處,富姑娘恐怕除了要求賠償外,一定還有進一步的要求。”

  “追不追賠不賠,並非決定於江湖規矩,而是決定於某一方的實力條件。”靈狐毫不臉紅的說:“同樣的,是非黑白的論定,也是因人而異的,誰強誰就有理,成王敗寇,古有名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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