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鐵漢妖狐 | 上頁 下頁
六一


  五更天,三路高手從陸路接近,一個個貼地爬行,小心翼翼緩緩向前推移。另一路從河上接近,一個個水性超人。村西南近河,百十步便是村後柵。靈狐被安頓在客廂靜室,宋懷安當然與她同衾共枕。室內暗沉沉地。伸手不見五指。室外的走道上,兩名侍女打扮的少女往復走動,劍隱肘後隨時皆可攻出,不時察看反扣住的室門。壁上的燈籠光度明亮,共有兩盞之多。因此,不論室內或室外,任何動靜也難逃過兩女的耳目。“外面是誰守衛?”人縫突然傳出宋懷安的叫聲。“小婢春桃。”一名侍女訝然答:“還……還有夏荷小妹。”

  “開門!”宋懷安下令。“大……大少爺,非常抱歉。”春桃吃了一驚:“老太爺下有嚴令,任何人不能擅自開啟室門,小婢……”

  “喲!春桃,妳可是真盡責哪!”門縫中傳出靈狐怪異的語音:“還有夏荷,妳的忠心也委實令人肅然起敬呢!妳們兩人好辛苦啊!熬了半夜一定很累了。妳們看看門上的鎖,仔細看,看清楚些,看是不是三斤的小將軍,告訴我好不好?”

  “是的,是小將軍,三斤小將軍。”春桃柔聲細語地說。兩女的目光,果真凝視著那把不算小的鐵鎖。“妳們一定帶了鑰匙。”

  “是的。”

  “試試看,妳一定能開。”

  “好的。”

  “哦!很容易開是不是。好,拉開栓扣,輕一點。”當沉重的鐵葉室門拉開時,兩侍女站在門外傻楞地膜目直視,臉上居然有傻傻的笑意,似乎覺得開鎖拉門很有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事。

  宋懷安一閃而出,迅捷地摘下一名侍女的劍。靈狐跟在後面,美麗的面龐殺氣騰騰,雙目冷電四射,一把奪過另一個侍女的劍,反手一劍揮出。侍女應劍便倒,一聲未出便已了賬。宋懷安毫不遲疑地,一劍將另一茫然的侍女劈翻。“殺出去!”靈狐向宋懷安冷冷地下令。“殺出去!”宋懷安又變成了應聲蟲,長劍一揮,大踏步領先便走。身後的華麗臥房火光跳動,帳慢開始燃燒,濃煙瀰漫,火舌疾升。這種石牆所建的房舍,單間起火不易波及鄰房,但靈狐早有打算,利用燈籠放火,只要看到可以利用作為燃燒的物品,便一一加以毀壞、點燃。進入主房舍的居所,不再有防火的隔牆,更是縱火的好地方。

  兩隻劍搶入內堂,兩名警衛看到羅衣勝雪的靈狐,不由大吃一驚!“大少爺……”一名大漢急叫。宋懷安飛掠而上,劍發如狂風,一劍貫入大漢的心坎要害。靈狐更快,閃電似的超越,把另一名警衛刺倒,立即踢開一座房門,先斃了床上的兩個男女,立即放火疾退而出,搶向另一座內房,大漢的叫聲,引起另一處廂房走道盡頭的警衛注意,搶過這一面察看,恰好看到靈狐從煙火已起的房中衝出。警鐘聲大鳴,宅中大亂。宋懷安領先沿通道疾衝,立即猛撲從對面現身的兩名大漢。“哎……呀!大少爺,你幹什麼……啊……”一名大漢倉卒間驚恐地閃避,忘了反擊,閃過第三劍,卻被第四劍貫脅穿肋。一條著火的房門簾,兜頭蓋住了另一個警衛的頭臉,背部倒撞在牆上,靈狐的劍無情地貫入腹部。

  梯口白影乍現,上面門樓的宋懷民正在急涼而下。“是你這妖婦……”宋懷民駭然驚叫。靈狐一掌拍向梯欄,梯欄應掌崩塌。宋懷民飛躍而起,避免被崩塌的梯欄砸中,同時凌空猛撲下面的靈狐,身劍合一凌厲萬分。“好!不愧稱滿天飛的兒子。”靈狐大聲喝采,側掠兩丈,將左手火焰熊熊黑煙飛騰的大布團,往一間暗室中一拋。青影從另一面衝到,接住了飛撲而下的宋懷民,錚一聲暴響,火星飛濺,雙劍勁道相當,各向側方震飄。“大哥!你……”飄落的宋懷民狂叫:“你竟幫助妖婦……”宋懷安勢如瘋虎,衝上劍發羿射九日,一口氣攻了九劍,以排山倒海的聲勢,把乃弟逼得手忙腳亂,封住了八劍,第九劍割破了右肩外側的三角肌,皮破血流。

  這一劍引發了宋懷民的野性,一聲怒吼,忘了肩上的痛楚,瘋狂地抓住機會反擊,兄弟倆捨死忘生,在梯下展開了兇狠的搏殺。而外侮靈狐卻四處殺人放火,火勢已不可收拾。外圍房舍防衛網出現了缺口,那些人只聽到正宅的警號,只看到樓下樓上皆煙火瀰漫,還弄不清主宅發生了何種變故,紛紛在睡夢中驚起,奔向主宅救火。四路高手就在這時現身,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像潮水般湧入,每個人皆赤著上身,白巾纏頭,劍如龍刀如虎貫圍而入,吶喊聲天動地搖,衝向正宅時,外圍的房捨已烈火穿頂把守的人沒留下一個活口。

  村中其他民宅家家關門閉戶,想啟門外出察看的人,皆被一些兇神惡煞似的人所威嚇,嚴厲警告不許聲張,膽敢出門的人格殺勿論。宋家的大宅號稱金城場地,幾次匪敵期間,兩次受到倭寇和海賊數百人圍攻,皆穩若泰山,盜匪難超雷池一步。這固然歸功於宋家七八十名男女,人人皆可操刀動劍以一當百,樓頂的機弩與外圍的八座雕樓,共有八十具匣弩,還有火焰可噴及三丈外的九龍筒,這些玩意對付倭寇海盜,有如摧枯拉朽。同時,有警時全村的人皆避至宋家,同心協力死守待援,人多防守自然也嚴密,盜匪們即使可以突破某一點,也會被內圍的眾多人手所殲滅。而今晚,情勢完全不同。宋家七八十個人,防守本來已經不易,處處有空隙,破綻百出,而且內部主宅石樓首先內亂起火,外圍的人內撤,防衛網無形自解。裡應外合,靈狐這一把十分惡毒。當宋家的人發覺有強敵人侵,已是大事去矣!

  大樓火勢已不可收拾,裡面的人驚慌失措往外逃,入侵的人則奮勇向內衝殺。血腥的大屠殺慘烈地展開,宋家已注定了覆沒的惡運。天終於亮了,曉色朦朧。大局已定,零星的惡鬥仍在各處如火如荼地進行,大樓與外圍的房舍和碉樓,餘火仍在燃燒。煙火瀰漫,濃煙嗆人。靈狐的羅裳早已變成灰黑色,本來羊脂白玉似的粉臉也像是畫了花臉。她身後,跟著兩位赤著上身白布纏頭的同伴。

  對面,渾身煙火味、灰蓬髮亂糟糟、形如厲鬼的宋老太爺,被逼在後花園的圍牆下。“老鬼,你也有今天。”靈狐咬牙切齒地說,劍勢已控制了全局,隨時皆可發起猛烈的攻擊:“你,為惡一生,老得該進棺材了,依然本性不改,居然自不量力,在我靈狐身上打主意,在太歲頭上動土,在老虎嘴邊拔毛,你是自食其果。”

  “老夫仍可一拚!”宋老太爺的劊刀依然鋒利,佈下了嚴密的防守網:“老夫料錯妳的實力,妳也不要得意,老夫的朋友會替老夫……”

  “你算了吧,老鬼……”靈狐嘲弄他說:“本姑娘久走江湖,熟知江湖奇聞武林秘密,一見面本姑娘就知道你是早年的橫行天下巨盜滿天飛。你那些早年老夥伴,造孽太多,天人共憤,早已死的死亡的亡,你隱世多年,恐怕知道你龜縮在此的人就沒有幾個,敢於挺身打起旗號替你報仇的人能有幾位?”即使有,本姑娘也會安排他的死所。”

  “老夫……”

  “哼!你為惡一生,劫殺滿天下,搜羅了無數金珠寶玩仍不滿足,居然覬覦本姑娘的寶藏,你太貪了,老鬼。你的手段也相當惡毒,可是,你卻忽略了一件事,你那位寶貝兒子,不客氣地說,他還不配替本姑娘提鞋,本姑娘所交往的人,任何一個人的人品才華,也比你那位寶貝兒子強百倍,甚至千倍。”

  “賤女人!你把我兒子怎樣了?”

  “他?”靈狐一陣陰笑,笑得來老爺心底生寒:“分手時,他正和你那第二個兒子,他的弟弟宋懷民,在作生死存亡的簫牆之鬥。他如果能殺死他弟弟,必定去找他的老娘刺上百十劍,不死不休。”

  “妳胡說八道!”

  “真的!你不信?也許你不知道,本姑娘已獲玄門成道心法,役神大法學有專精,你那寶貝兒子已經不是他自己了。現在,他的神魂已經離體,他的武功比他往昔高一倍。本姑娘逍遙天下十餘載,目下已是年屆不惑,你能看出我是個半老徐娘嗎?你看不出,因為本姑娘已練成長青道術,你相信了吧!”

  “賤女人,你這惡毒的淫婦,老夫和你拚了!”宋老太爺切齒怒吼,瘋狂地撲上,沉重的劊刀風雷驟發,勢若崩山。靈狐靈活地閃動,避過三刀回敬了兩劍,第三劍一聲嬌叱,捷逾電閃,鋒尖劃過對方的右胯外側,立即肉裂骨綻,鮮血泉湧。兩名同伴扼守住兩側,防止宋老太爺脫逃,雙劍立下門戶,躍然若動,但並不想加入圍攻。“哎……”宋老太爺惶然收刀急退,又退抵牆腳死角。靈狐也不急於進攻,保持出招的有效距離。“等火熄了之後,帶本姑娘入靜室提取卓天威,本姑娘放你一馬,不然,哼!你肯不肯帶呢?”

  “老夫封死了進靜室的通道,就是要留卓天威一條命,留他日後找妳算賬,妳休想。”宋老太爺切齒拒絕。“你還敢……”

  “老夫已家破人亡,為何不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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