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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第十五章 夜深狂莊

  近些日子以來,南京往來的江湖名人愈來愈少,連二流人士也視南京為畏途,天道門南京的大屠殺,讓那些稍有名氣的人心驚膽戰,提起天道門人人變色。

  第一件血案傳抵南京,那是發生在武昌府的事,該地極孚時譽的仕紳劉景恩,名列湖廣十大名儒之一,也是有名的詩酒狂懦。

  狂,也就是脾氣不好的代名詞,加以家道富裕,難免得罪了不少人。

  劉景恩死在黃鶴樓的一場詩酒盛筵上,背脅被人捅了一刀,奇準地刺透了心房,出於刺客行家之手。

  現場的長案上,留下只有江湖朋友才懂的追魂符信記。

  劉景恩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武林人,只是一個曾經考中舉人的地方仕紳,一個自以為文章詩酒無人能及的狂懦,一個與江湖人武林人沾不上邊的地方名流。

  追魂符是刑房的捕役發現的,捕役是江湖白道朋友,消息因而外傳,官府有一陣好忙。

  ***

  這天午夜過後不久,雍不容興高采烈離開了財星賭坊,腰囊中有今晚贏來的百餘兩碎銀,二十餘吊制錢,當然該興高采烈,手氣旺的人,就是這一副德性。

  小巷子黑沉沉,賭客與嫖客往來匆匆,誰也不理會旁人的事。

  午夜,是這一帶銷金窟的最燦爛時光。

  兩個酒鬼相攙相扶,醉話連篇腳下踉蹌迎面而來,把小巷子堵住了,巷子本來就很窄小。

  近來,他已被人看成在秦淮河鬼混的浪子,但比往昔當船行小伙計神氣多啦!

  在秦淮河鬼混的混混們,不但對他尊敬,而且害怕,他的大拳頭揍起人來像大鐵鎚,混混們怕定了他。

  這裏本來是南都城隍的地盤,目下混混們改奉大勝關徐家的旗號,似乎已得到指示,如無絕對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

  龍江船行的招牌,是徐家找到送回的。徐家兄妹並沒向周東主提及雍不容參與的事,但船行的伙計,已聽到一些風聲,知道第一個發現招牌下落的人是雍不容,但沒有人願意惹麻煩透露內情。

  他逐漸成為有名氣的混混,甚至有人背地討戲稱他為天地不容。

  人怕出名豬怕肥,他有耐心地等候事故發生。

  天道門早晚會找到他的,他斷定天道門的山門堂口仍在南京。

  武昌劉景恩血案傳來,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天道門作案遍天下,兔子不吃窩邊草,不會在南京山門堂口所在地做買賣,只執行鋤除仇敵的暴行,鋤除之後不留信記,只是單純的仇殺。

  他準備再留一段時日,天道門再不找他,他就要離開南京,正式遨遊天下了。

  小巷曲曲折折,已經看不到巷底財星賭坊的燈光。

  但他目力超人,已看清兩個酒鬼是兩個不起眼的中年水客,已有七八分酒意,不久酒氣一湧,可能就得躺下啦!正是混混們剝豬玀的好對象。

  果然不錯,兩人身後不遠處,跟來一個花子爺打扮,挾了打狗棍吊著討米袋,鬼鬼祟祟面目難辦的人,很可能就是剝豬玀的能手。

  「喂!你兩個傢伙不要往裏走啦!」他避在一旁好意地大聲叫:「摸錯了門路,會走背運的。」

  「你……你說什……什麼?」一個酒鬼含糊地問,腳下沒停,兩人跌跌撞撞繼續往巷底走。

  雍不容搖搖頭,不再理會,剛將目光從兩個醉鬼的背影收回,眼角已發現有物高速閃動。

  他輕咳一聲,假裝沒看見。

  噗一聲輕響,後腦挨了不輕不重的一擊,接著右章門穴一震,便昏昏沉沉跌入花子的懷中,立被扛上肩,向屋頂疾升。

  ***

  這是一座大宅的後花園,足有十來畝大小,花木扶疏,夜間顯得陰森恐怖。

  守園人的小屋一燈如豆,花子將人往堂屋的地面一丟,挑亮燈,這才開始搜查雍不容。除了銀錢,雍不容身無長物,連小刀子也沒有,當然不可能會有暗器。

  花子灰髮如蓬,相貌猙獰,一雙怪眼精光四射,三兩耳光抽下,雍不容大叫一聲清醒了。

  但穴道被制,動彈不得。

  他認識這位花子,卻不想點破。

  「你……哎喲!你幹什麼?」他驚恐地叫嚷。

  花子滿目疑雲,不住狠狠地打量他。

  「你不可能是天地不容。」花子刺耳的嗓音好可怕。

  「我……我是嗎?」他裝糊塗。

  「跟蹤你的人說你是天地不容,你是嗎?」

  「我是賭坊裏混的雍不容。」

  「哼!看來老要飯的是找錯人了。」

  「你要找誰?找人打聽消息,是嗎?」

  「不錯,但你……」

  「我也許會告訴你一些你要知道的消息呢!我混得不錯,手面廣,朋友多,為人四海,見多識廣。你只要不傷害我,我無條件供給消息。」

  「混蛋!你還想提條件呀?好,算你手面廣,朋友多,也許真能供給我所要的消息。我問你,你聽說過五湖遊魂牛五湖嗎?」

  「豈只是聽說過?早些天,他就曾經在南京逍遙自在,同行的好像有個母的……」

  「她叫五毒三娘勞三娘。」

  「對,五毒三娘,沒錯。他們替紫霞神宮一群女強人助拳,曾經大鬧龍江船行。」

  「唔!不錯,你確是消息靈通。我問你,最近可知道他兩人的下落嗎?」

  「不知道,他們好像是躲起來了,花子爺,你應該去找紫霞神宮的人討消息。」

  「紫霞宮主那潑婦,恐怕已逃出千里外了。」

  「好,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消息,也是我目擊的事實,事情就發生在巷底的另一邊小巷……」他將五毒三娘五湖遊魂,計算楚酒狂的經過一一說了,最後說:「另一天夜間,在柳翠樓附近的迎春閣,有一個武功了得的年輕女人,扮粉頭暗算一個追查線索的不速之客,所用的毒,正是五毒三娘的毒物。

  「這表示五毒三娘已落在仇家手中了,連她的毒物也易了主。老花子,你認為五毒三娘與五湖遊魂,還會活在世間嗎?」

  「哎呀!那扮粉頭的年輕女人是誰?」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天道門的人,她把所暗算的人,交給天道門帶走,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狗娘養的!他們怎能如此對待我的侄兒?」老花子暴跳如雷,咬牙切齒:「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知道天道門一個雜種住在何處,我這就去把他弄來對證。」

  吹熄燈,老花子匆匆走了。

  雍不客手腳一伸,挺身而起。

  「我得跟去看看。」他自言自語,啟門一閃而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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