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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對面街角,鑽出人叢的船夫,輕鬆地鑽入小巷口,閃在牆角回頭窺伺。

  他沒留意上方,大白天,誰留意頭頂上空的簷下有人膽敢藏身?

  武陵雙兇在人叢中奔竄,惡狠狠地尋找揍他們的船夫,想得到必定白費勁。

  這時,正是騰蛟莊請出宇內三妖的重要時刻,人叢紛紛向外退,等著看這群好漢們大打出手。

  簷下藏身的人身材嬌小,貼在簷下縮小至極限,真像一隻貼掛在瓦攏下的蝙蝠,目光透過簷底部,居高臨下,可將碼頭的景況看得一清二楚。

  毫無疑問地,看到船夫懲戒武陵雙兇的經過。

  船夫只露出一目,留意人叢中的動靜,聽清有人叫出宇內三妖的名號,心中一動,正打算重返人叢,看看宇內三妖的面目。

  剛移出牆角,他突然身形急閃,速度駭人聽聞,但見虛影乍滅乍現,重現時人已退後三丈,不像是人在閃動,簡直就是變化幻形。

  灰影怒鷹似的撲落,一撲落空。

  「咦!」灰影倏然轉身驚呼。

  「是你!」船夫怪叫:「鬼鬼祟祟,大白天,大庭廣眾之間,你居然敢飛簷匿壁,不怕街坊把你當賊呀?簡直亂來!」

  是一個相貌黧黑醜陋的少年,但那雙明亮的大眼一點也不醜。

  「你……你會變化?」醜陋少年問非所答。

  「是呀!我會七十二變。」船夫笑吟吟地說:「比方說,手捏訣,口唸六字真言,喝聲變!就可以變成一隻蒼蠅,或是變一條魚。你要不要看看?」

  「啐!鬼話。」醜陋少年笑嗔,露出編貝似的皓齒,醜黑的臉頰居然出現笑渦:「你知道我?」

  「知道又怎麼樣?」

  「那麼,我是誰?」

  「跟屁蟲。」

  「啐!你……」

  「你為何要撿我綽號中的前三字?」

  「為了要找你方便。」

  「為何要找我?」

  「公平地分個高下,不許取巧……」

  「算了,小心我再摸你一把。」

  「啐!」

  「一開口你就露出原形,呵呵!你穿衣裙實在很美很迷人,扮醜小子……」

  「我和你沒完沒了。」醜小子閃電似的撲上了,伸手便抓。

  「慢來慢來……」船夫疾閃八尺:「等一等,我有話問你。」

  船夫是雍不容扮的,醜少年是女扮男裝的天地不收,兩人終於白天碰上了頭。

  「問甚麼?」天地不收兇霸霸地問。

  「認識那兩個小花子嗎?也是女扮男裝。」雍不容向碼頭堆放的貨擔堆一指。

  兩個骯髒的小花子,趴在貨堆頂上看熱鬧。

  「不認識。」天地不收搖頭:「我該認識她們嗎?」

  「按理,應該。」

  「這……按什麼理?」

  「你難道不認識楚酒狂?」

  「楚酒狂?哦!聽說過,宇內十大怪傑之一。我家的長輩,曾與這酒鬼有過一面之緣,口頭上的交情而已,從無往來。」

  「那就怪了,這……楚酒狂是不是有一位姘……一位相好?」

  「對,叫天都玄女。」

  「他們知道你的長輩到達南京嗎?」

  「我不清楚,也許他們猜出我們來了。但彼此從無往來,沒有見面的必要。」天地不收坦誠地說:「老實說,楚酒狂為人城府甚深,藉酒佯狂人見人厭,這種人最好敬鬼神而遠之,離開他遠一點免生閒事。哦!你扯到那裏去了?」

  「那兩個假小花子,正是天都玄女的門人,要當俏皮搗蛋。呵呵!當然,你比她們更俏皮搗蛋。不過,你比她們慧黠有靈氣。」

  「你很會捧人,也會挖苦人呢!」天地不收笑了,顯然對讚美她的人大有好感:「不過,我仍然不服氣,一定要和你……哎呀!慢走……」

  雍不容撒腿便跑,恰好人群四散,他往人叢中一鑽,轉瞬便形影俱消。

  「我非找到你不可!」天地不收大發嬌嗔,一面疾追一面叫。

  ***

  兩個小花子沿街向北走,一面走嘀嘀咕咕交談。

  雍不容扔脫天地不收,看到小花子,心中一動,釘在兩個小花子身後,逐漸靠近。

  「我們應該對付得了不要狂乞。」那位叫小佩的小姑娘語氣中有不滿:「為何遠要浪費時間,先調查他的活動情形,再製造機會斃他?哼!給他一下子就夠了。」

  「佩姐,你可不要妄動哦!」另一位扮花子的少女說:「不要狂乞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出身白蓮會西自在佛門下,冒冒失失地計算他,成功率不會超過三成。你知道,沒有九成九把握,是不能下手的。」

  「我當然知道。」小佩顯得不耐煩:「我告訴你,小英,世間辦任何事,想有九成九的成功機率,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機會稍縱即逝,必要的風險非冒不可。對付成了精的老江湖,計算愈精,成功的機會反而愈少,任何一步棋都可能出差錯。

  「所以,我認為驟然一擊,反而成功有望,有許多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是死在意外上的!

  「上次咱們全栽在五湖遊魂和五毒三娘手中,就是不折不扣的意外,他們根本不花任何工夫準備,直接給我們一次措手不及的打擊,事前毫無徵兆,所以我們栽得好慘,要不是吉人天相,恰好碰上那個天地不容……」

  「佩姐,你可別弄錯了。」小英不以為然:「問題出在師父大意,沒把這兩個不成氣候的男女放在眼下,更沒料到他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忽略對他們的戒心,所以才著了他們的道兒。」

  「算了算了!」小佩不耐地說:「奇怪,怎麼偌大的南京,那麼多的城狐社鼠,居然沒有任何人知道天地不容的線索,豈不可怪哉?」

  「師父說在秦淮河門六樓附近,應該可以找得到一些線索。」小英說:「可是,我們走遍了所有的牛鬼蛇神巢穴,竟然毫無所獲,可知不可能是本地的強龍。」

  「但他說教坊那一帶有些朋友……」

  「恐怕靠不住,那只是他信口胡說,威嚇五毒三娘那老虔婆的狠話。我們潛伏活動在那一帶的牛鬼蛇神差,又何曾得到任何風聲呀?」

  「不能再走遠了。」小佩一拉小英的衣袖:「在這裏可以臨視他們船上的人出入上下,再遠就不易掌握啦!那狂乞是老江湖,一定會從鄰船偷偷上下。」

  「他會跟蹤茅山三聖?」

  「不知道。按理,他會去找五湖遊魂那狗東西,五湖游魂牛五湖是他的侄兒,他們叔侄倆應該知道彼此的行蹤,至少五毒三娘會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故,會前來找狂乞通風報信,狂乞便會帶我們去找該死的五湖遊魂了。」

  「哼!這兩個狗男女躲得真穩。」

  「五湖遊魂已被天地不容廢了,躲不穩豈不送命?一個小混混就可以送他下地獄。」

  雍不容聽得索然無味,及時放棄跟蹤,猜想必定是楚酒狂與天都玄女不甘心,要找五湖游魂與五毒三娘算賬,也因而遷怒不要狂乞牛奔。

  不要狂乞是五湖游魂的伯父,所以要計算不要狂乞出口怨氣,也想從不要狂乞身上,找出五湖遊魂藏匿的地方。

  這些湖恩怨與他無關,沒有深究的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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