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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這些事,春熙姐妹怎能不知?在勾引張允中期間,她們就擔心控制不了張允中,怕步師姐的後塵。

  今天,她們的擔心成了事實,像從惡夢中醒來,怎能不心驚膽寒趕快逃命?天下間有的是英俊男人,卻沒有肯做奴隸的女人。

  這就是混江龍的妙方,老人家與艾文慈,都是經歷過與玉面神魔鬥智鬥力的人,詳知玉面神魔的底細,所以面授機宜,果然嚇走了一群女匪。

  離開混江龍一群老少俠義英雄,張允中並沒將襲擊公孫龍的計畫說出,僅要求老人家在絕劍秦國良一群人潛伏的地方,嚴防那些人出動,必要時不妨現身打交道,限制那些人活動。

  他的理由是:那些人如果活動,就表示貢船即將到達,就可以阻止那些人動手搶劫貢船。

  他與神手李一群人,找了一處地方練習了一個下午,成績相當滿意。接著是充分休息,養精蓄銳。

  五更將盡,漫漫長夜即將消逝。

  眾人在崖間悄悄活動,降下崖中段的崖角,應用的物品一一鎚下,然後巨索準備停當。巨索的前端,繫在一條細而堅韌無比的特製麻繩上。

  麻繩捲在靈巧的滑輪上,栓牢在張允中的背腰部。

  張允中穿了連著手腳的軟緞膜衣,刀和百寶囊都留在這一面。

  三十位武功高強的黑道好漢,各佔有利地勢,每人身邊放了三支木製的標槍,屏息以待。

  下面湍急的溪流,從岩石起伏的溪床奔流而下,飛珠濺玉聲如隱雷,亂人聽覺,說話必須大聲些,因此他們傳遞信息,皆用手勢或擊掌聲傳遞。

  對面陡坡右面的坡頂茂草斜崖,事實是中間隔了一座凸出的峭壁,因此陡坡上擔任警戒的人,不可能看到斜崖,相距在十餘丈外,方向也不對。

  假使溪流的水聲不亂人聽覺,也許可以聽到斜崖傳來的聲息,但水聲嘩嘩,即使是重物摔落,也無法聽得到。

  星月無光,水聲轟然。假使失足掉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標槍的投擲,準確度必須分釐不差,必須從縱出去的人身下飛越,而且必須逐一向下移。稍一失去準頭,便反而將縱出去的人射落。

  張允中站在崖角的直坡尾端,左手舉起了。

  站在崖口旁的神手李,扭頭看了眾同伴一眼,二十九個人,全部右手舉槍,斜舉左手。表示準備停當。

  「張兄,上蒼保佑你。」神手李大叫,舉起的手向下一落。

  張允中全力奔出,坡度略下向斜,有如勁矢離弦。到了崖口,驀地破空斜飛而起。

  標槍如飛蝗,驟雨般連續投出。

  有信心,有勇氣,有超人絕技,在緊要關頭,不但不會減弱平生所學的最高成績,甚至反而激發生命的潛能,產生打破紀錄的最佳成績。

  他這一全力施展,有如神助,助跑的地勢也極為理想,稍向下傾增加了衝力,竟然心神合一,落點遠出五丈外。

  槍從他腳下呼嘯而過,一槍接一槍佈成槍網。

  披瓦渡江,是輕功中僅次於登萍渡水的絕技。

  他的輕功境界不下於踏水凌波,那是說,他已超越了登萍渡水境界。

  他向神手李表示可用披瓦渡江,那是他客氣,表示可利用點槍借力飛渡,他不是一個炫耀自己的人,深藏不露凡事有所保留。

  槍接二連三,失足的機會大減,連點三支槍,他已遠出四丈外。然後手腳一張,膜衣連振,向斜崖翩然滑降,身後的飛槍也恰好中止。

  以後的事,便容易多了。

  神手李看不見對崖的情景,提心吊膽全身在冒汗,直至感到手上的麻繩一緊,並且連拉三下,這才神魂入竅,情不自禁跪下來。

  「謝謝上蒼!」神手李伸手向天呼叫,連他自己也感覺出嗓門全變了。二十九位同伴,莫不歡欣鼓舞。

  巨索慢慢往下放,不久,可以看到索漸漸上升,顯然對岸的張允中,已經將索慢慢往上拉了。

  等到索已升至極限,用手一試,繃得緊緊的。

  「每個人綑好應用兵刃暗器。」神手李發令:「我先過去。繩索不動,第二位才能動身,準備了。」

  每個人腰間有一條繩索,先做成滑套套住巨索,萬一中途失手或力盡,也不至於掉下去,最多吊在索上而已。

  二十九個人,悄然飛渡天險。

  ***

  崖上的樹林中,狂彪公孫龍與四十餘名黑道之雄,睡得十分安逸。

  這裏是絕地,唯一的通路是那道陡坡,坡僅生長著奇滑的短草,坡度陡得不能站立,上下十分費力。

  兩旁是陡削的崩崖,壁虎都上不來,會隨沙石往下掉。坡高六七丈,重物必須用繩鎚下去。

  就算用小石往下投,也會將想爬上來的人打落溪底。用小皮筏沿溪下放,十餘里要不了一刻時辰,便可衝入大江。

  陡坡頂端只派了一名警哨,把守住這唯一的通路。

  斗轉星移,深山中天亮得略慢些。總之,天快亮了。

  水聲隆然,警哨竟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換崗了,羅兄。」接近的人說:「莊主與那些勤練不輟的前輩們,已經起來練功了,他們還真的持之有恆呢!真了不起。」

  「人家有今天的成就,豈是偶然的?」羅兄離開了守哨的位置,整理兵刃衣衫:「他娘的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守了一個時辰的哨,心潮一直洶湧不寧,像是他娘的大禍臨頭要死翹翹見閻王一樣。」

  「胡說八道,趕快回去睡大頭覺恢復疲勞吧!」換崗的人說:「我這幾天也不好受,身上有公孫莊主先發的一百兩銀子,有銀子我就想去找女人,可是……去他娘的!別提啦!等這裏事了,弄到三五百兩銀子,我要到杭州去快活幾個月……呃……」

  「咦!你怎麼啦?」羅兄關切地問:「是不是……哎……誰開玩笑……」

  兩人的背心,同被飛刀貫體而入,向前栽倒。換崗的人由於貼近崖口,這一栽,便骨碌碌滾下了八丈深的坡底。

  江湖人餐風露宿,是家常便飯。

  四十餘名黑道名號響亮的高手有男有女,在林子裏各找地方露宿,有些睡在樹下,有些睡在樹上,有些躺在草叢中,有些蜷縮在枯葉堆成的窩裏。

  如果天不亮,要找到這些人還真不容易。

  有些勤練武功的人,已經活動了半個時辰,有些練拳腳兵刃,有些練氣,反正各找處所,誰也不打擾誰。

  有些人最忌有人偷看,所以遠離露宿區。

  天終於發白,水聲嘩嘩,獸吼暫止,代之而起的是山雀的清鳴,飛禽通常起得最早。

  樹下仍然幽暗些,驀地,響起一聲震天長嘯,黑影從陡坡進出口潮水般湧入。

  暗器如飛蝗,刀如虎劍如龍,人也龍騰虎躍,三十一條存心拼死的好漢,以雷霆萬鈞之威殺入林中。

  拂曉急襲,攻其不備,結果是可想而知。

  四十餘名高手,絕大多數是剛睡醒的,有些則從夢中驚醒,驚跳起來還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刀劍已經臨頭。

  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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